他們屏息,舍不得稍稍移開眼,口乾舌燥,體內僨張的血脈加倍張狂。
不!
芸生淚花四散,不容許他們觸模,卻無力抵擋。無盡的恥辱和無盡的恐懼滔滔席卷而來,她漲紅著臉,羞憤得恨不能在瞬間死去!
婆娑淚眼中,滿滿的只有一張俊雅面容,她渴望他下一瞬就能從天而降,拯救她月兌離魔掌。
冥生哥哥,你在哪里?你不來救我嗎?冥生哥哥……
他狠端蹲在一邊制著美人蓮足的同夥,「看傻啦?還不快點月兌了她的褲子!再不上,老子都快吐血了!」
「哦……」那廝愣愣地點頭,興奮發抖的手忙亂扯下無辜女子的寬松棉褲,看著他們老大的魔爪即刻往那最隱匿的私密進攻,一邊爭取道︰「我先說,等老大爽過後,第二個得是我──」
「憑什麼!你算老幾啊?我才排第二個!」馬上有人不滿。
急色攻心,饑餓不已的惡狠紛紛欲搶食這可餐的秀色,當不了頭一個,至少也要緊隨在後,不甘相讓,幾人竟為此爭論吵鬧起來。
「欸欸欸,我才是第二個!」
正當爭得臉紅脖子粗之時,一聲凜然暴喝,頓時吼醒了這群色慾薰心的禽獸。
「住手!扁天化日之下,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啊?」
尚來不及醒神看清來者何人,一旋虎虎生風的掃堂腿迎頭痛擊而來,才一眨眼便將丁坤踢翻了好幾滾,倒在幾尺開外的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老大!」眼見頭子倒地不起,一群歹人大驚失色,連忙放開弱質女,擺開架式以求自保。「你、你……」
朗朗晴空下,英姿颯颯的男子冷眼斜瞋,沉沉一語,「怎麼,還不走?還等著讓我一人賞一腿不成?」
「哼,等著瞧,總有一天要你好看!」硬著頭皮放話,嘍羅們抱頭鼠竄,臨走前倒還頗有義氣的扛起昏死在地上的老大,一同逃離犯罪現場。
渾身虛月兌的芸生被放開後,整個人疲軟地癱伏,蜷縮一角,凌亂的發絲貼在滿是淚水的紅腫臉頰上,空茫的眼失去焦點,驚魂未甫,顫抖無法止息。
無法思考的腦子里,重復映現著方才丑陋、骯髒的景象,身上從未讓人觸踫的敏感處,甚至女孩家最隱晦的玉潔之地,竟然讓那些賊人模遍、玩遍了……
天,她寧可自己毫無知覺地暈厥過去,也不願清醒地忍受那殘忍的記憶一再凌遲!
「你沒事吧?」
一襲月牙白絲緞綢衫輕柔罩下,掩蓋了她的難堪,殘存的陽剛體溫,稍暖了她被冷汗浸透的縴軀。當堅定的暖掌無意觸及她脆弱的肩頭時,她有如驚弓之鳥,慌忙縮退。
男子立即放手,保持距離。「姑娘莫要驚慌,在下只是路見不平,絕對無意冒犯。」
是誰?不屬於冥生哥哥的月牙白,不屬於冥生哥哥的陌生嗓音……他──是誰?
芸生艱困地緩緩仰起玉容,映入眸中的,是一張未曾識得的爽朗臉孔,全然不同於她所熟悉的靈逸俊秀。
好失望。他……不是冥生哥哥。
四目相接的剎那間,鄭詩元不禁看愣了。
這是個怎生清艷的女子?秀細的彎眉下,一雙似蝶翼般的濃睫沾著水珠,輕輕顫動;水氣氨氫的澄瞳,恰好滑落一滴清淚,彷若細雨霏斜的霧中西湖……
如斯夢幻的絕美眼眸,攫住了他的神魂,教他怔怔地看得失了禮數,直到佳人斂下眼睫,別開芙顏,他才頃然回魂。
「呃,姑娘,你先整衣吧。」他退開些,旋過身去。「如蒙不棄,也請告知住處,在下立刻護送姑娘回去。」
第六章
暮靄沉沉,萬家燈火燃起,四處炊煙裊裊,正是家家戶戶團聚,享受晚餐的溫馨時光。
坐落於衚衕小巷內的一處院落小廳里,空蕩的桌面上,立著一只白釉瓷瓶,在亮晃的玻璃燈罩下拽長了影兒,靜靜望著桌前肅著一張俊臉的男人,為身旁的小女子細心上藥。
指沾從瓷瓶中倒出的透明藥油,杜冥生托高嬌人兒一邊的臉龐,將藥油在刺眼的五爪紅痕上勻潤敷開,然後以指月復旋抹推揉,使藥效加速滲入肌膚。
「唔……」涼涼的藥油隨著指摩點點沁進了皮膚,壓抑住臉上麻辣辣的刺痛,芸生仍忍不住輕吟了一聲。
微蹙的黛眉,教他看了擰心。
「涂上這個,明天就會消腫,也不會疼了。」他語調輕滑如絲,指尖力道柔緩似羽,任誰也瞧不出,此際他的腦子里是怎般狂風驟雨,暴怒得只想陷死自己!
懊死的!什麼「快去快回,千萬別亂跑」、「千萬別走丟」,他干啥給這種一轉頭就能馬上忘記的叮囑?又怎麼能胡涂地相信她會「去去就回」?她那股濃得足以害死自己的好奇心,和好騙好拐的天真單「蠢」,他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為何卻直到她久去不歸時,才赫然警醒?
一個下午,他像只發了瘋的無頭蒼蠅般,在當空烈日下胡亂飛檐走壁、上天下地急尋,讓每條街都熟識了「芸生」這個名兒,卻不見任何回應。
直到市街上的攤販幾乎收市撤空,一眼即可望穿的大街令他已無處可去,他才懸著滿心手足無措的焦慮,勉強把夕陽映出的長長身影拉離大街,抱持微乎其微的希望,往居所歸去。
腦中似火般燒灼的混亂,在看見那熟悉院落內散發出的柔柔燈光時,瞬間清明沉澱。
像漂浮在夜晚汪洋的小船,好不容易抓住唯一明燈,他飛快奔入那座自己親手打造的港灣,懷著驚喜推開家門──
門後所見,給他驚喜,也讓他錯愕。
驚喜,是因為他沒想到,平日在他保護的羽翼下壓根不識東南西北的芸生,竟真的回到了院落,讓他心上沉甸甸的大石總算安然放下。
錯愕,是因為他沒料到,會多出一名陌生男子在她身側,用「英雄救美」的方式博得了佳人的感激和信任,他因而泛起一陣酸妒;憶及那人眼中顯而易見的愛慕之意,他更是心生一股強烈敵意!
在街上焦急找尋著遺失在人群中的熟悉倩影時,他惱怒過,不停猜測那個笨女人又被勞什子玩意見迷去了魂魄,一去不回;然而當見著她雪頰上不該存在的紅腫印記,並得知她險遭凌辱時,他又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深深自責中。
「令妹在街上獨自行走,遇上了幾個地痞流氓意圖非禮,若非在下適巧經過,及時搭救,恐怕如今見到的不會是這麼簡單的小傷而已。」名喚鄭詩元的男人對他如是說道,不悅的語氣,顯然是對他這個怠忽了責任的兄長有所指謫。
腦海浮現數名不知名的混帳東西,無端冒出,放肆地糾纏她、欺侮她,甚至粗魯地拉扯她縴弱的身子、毆打她脆弱的小臉,他只恨不得立時把那些畜生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我那時真不該放開你。」他嘎啞低語,指梢輕觸她頰上僅存的無傷地帶。
劇烈的疼痛隨即在胸口滔滔漫開,健臂再忍不住地把她卷入了懷。「我那時候該跟你一起去的。如果不是我貪顧那些書本,讓你自己一人走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別這麼想,這不是你的錯。」嬌人兒低聲安慰,小手在寬闊的胸膛上輕拍,想撫平他激動的心律,不忍他又把所有的責難和不是淨往自個兒身上攬,把自己弄得好似罪不可赦。
下巴摩掌著依偎在胸前的柔順發絲,杜冥生作了決定。
「我們明天就離開這里,把關於這里的一切都留下,走得遠遠的!」他要帶著她離開這骯髒喧囂的地方,到另一塊淨土去,摒棄多余的繁雜紛擾,寧靜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