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重智還有感覺,他也听到父母跟周伯父的交談,但他沒有睜開眼楮,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因為他怕自己一睜開眼或說一句話,自己強撐著的那口氣就斷了,可是他還不可以死!
他還要等一個人,等一個人來看他……
「下個月十五,我會派一頂馬車到你家,那就是我家的花轎,到時叫若楹上了轎子就可以了,一切就這麼決定了,曜宗老弟,你可以回去了。」——個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在周曜宗的身後響起。
周曜宗沉痛的閉上眼楮,再張開眼楮,回過頭看著也瘦得不成人形的林德保道︰「德保兄,這事不能這樣決定,我們已經談了那麼多了,你還要我女兒嫁過來?」
「這事早就說定了,何況重智已好了許多,再沖個喜,他肯定就好起來了。」
「沖喜明明是無稽之談,你看重智連話都無法說了……」
「那是我家的事,你盡避在那一天讓若楹上花轎就是了,重智累了,麻煩你們離開。」林德保的妻子蔡玉楓年僅四十,但看來已如五十多歲的老婦,獨子臥病多年,他們已筋疲力盡。
周曜宗看著眼眸空洞冷漠的兩人,明白如今的他們已不是那一對可以理智商量溝通的好友夫妻了。
而今,他們一切只以自己的兒子為考量,而這隱含的另一個意思就是重智已經來日不多了!
「我會再過來請求你們改變心意的,我們先離開了。」他向面無表情的兩人點點頭,偕同魏蓉萱離開。
兩人一上了轎子,魏蓉萱便不耐煩的道︰「還要來嗎?咱們浪費多少唇舌了,林德保夫妻不會放了若楹的,干脆讓她嫁過來就好了,免得他們來個強押若楹上花轎,到時候,難看的還是我們!」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她是我的女兒、你的繼女,如果要你嫁給那個苟延殘喘的重智,你願意?」
她頓時語塞,她是絕對不嫁的,嫁給那種人跟嫁個死人有什麼兩樣?!
不過,那個丫頭嫁到這兒倒好,免得她一看到她就討厭!
這幾晚,她當起夜貓子暗暗監視若楹,卻什麼發現也沒有,果畫也沒消息,而上回她還特別為了杰恩送的有框無畫的事去問畫社,但他們見怪不怪,說有人就只送那個,隨興而已!
真是的,她還做了一些聯想呢,結果竟是多想了!
看來她要踢走這討厭的眼中釘還真難!
而且為了她,馬車還得在滂沱大雨中趕回阿姆斯特丹,這路途可不近,連著趕路也得一天半呢。
但能怎麼辦?她是個不能有聲音的人。
第五章
大使館這幾日像是被低氣壓籠罩了,杰恩天天吃閉門羹,而幾場正式的官場宴會,也見不到周曜宗一家人的身影。
杰恩無聊死了,卻又不得其門而人,拜托華特來打通關,沒想到他的面子跟他一樣大而已,兩名侍衛不給進就是不給進。
既然如此,杰恩也只好化被動為主動,對外散播謠言,逢人就說周若楹將成為他的妻了。
沒想到他這個舉動居然惹毛了卡特!
華特告訴他,卡特是個土財主流氓,但偏偏愛裝紳士,維持好風度想贏得周若楹的芳心,不過,盡避有個叔叔在皇宮當差,但因為他老是以拳頭解決事情,所以也有「鬼見愁」的封號,因此,也一直被隔絕在大使館及上流社交圈。
所以听說他前陣子可以自由進出大使館時,卡特已經很不爽了,現在又敲鑼打鼓的宣布周若楹將成為他的妻子,卡特可是放出風聲要他好看了。
「所以你這幾天就待在家里別外出了。」華特好心的建議。
「別忘了我的拳頭也很硬!」杰恩才不想將時間耗在屋子里,所以他朝好友眨眨眼,就往門口走。
華特拿起懷表看了一下,「都晚上十點了,你還要出去?」
「去酒吧喝一杯,借酒澆愁一下。」
話雖這麼說,但杰恩的表情挺愉快的,因為他前兩天才用拳頭去贏得某個人的友情,還拜托那個人今晚演出一場戲,而他這個主角怎麼能缺席?
華特看他還是要出去,受不了的仰頭翻了翻白眼,也不得不從舒服的沙發床上起身,跟著他出門。
卡特的手下何其多,杰恩的拳頭再硬,但沒有三頭六臂,也無法以一敵十。
兩人到酒吧去喝個小酒,才喝了半杯,就發現里面的氣氛不對勁,有不少人神色倉皇的跑出去,有些人噤若寒蟬,動都不敢動。
「肯定是‘鬼見愁’來了。」華特拿高酒杯,一口仰盡杯中的酒。
杰恩也將酒喝完,轉過身看著那名高瘦精壯、長相小眼、小鼻、有點抱歉,褐發褐眼,穿著像個暴發戶,全身金光閃閃的,一看就是個土財主的男子。
不過,他左臉頰有個瘀傷末退,右眼眶仍瘀青。
「奇怪,他臉上怎麼有傷?」華特俊逸的臉上滿是錯愕,沒听說他跟誰打架啊!
酒吧里的其他人也是一臉困惑,有誰能揍得了稱為「鬼見愁」的卡特?!
「他就是卡特?!」杰恩上上下下的打量卡特,然後嗤之以鼻的道︰「看來不過爾爾。」
「好小子,就是你對周小姐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你們!傍我好好的教訓他!」卡特橫眉怒目的吆喝七、八名兄弟上場,卻看到他們一個一個被手腳俐落的華特跟杰恩給打得滿地找牙、哀鴻遍野的。
「飯桶!全是飯桶!」他氣得咬牙切齒!
「喊別人飯桶,倒不如自己下場來打一場!」杰恩這話一出,不少人替他捏了把冷汗,卡特的拳頭可也是阿姆斯特丹有名的。
「杰恩,要打你跟他打,我可不奉陪。」華特馬上撇清關系,因為他跟卡特早就交過手了,根本討不了便宜,兩人都是傷痕累累。
「沒關系。」杰恩一臉無所謂的笑了笑。
「你在挑釁我嗎?」卡特冷眼睨他,言畢,毫不猶豫的握拳向他擊出一記右勾拳。
杰恩俐落的閃身,返身回敬一拳,卡特也及時的閃開。
雙方你來我往,打得翻天復地,還不時的打到一些留下來看熱鬧的人,嚇得那些人拔腿就跑,以免遭池魚之殃,不過——
華特困惑的看著仿佛套過招的卡特跟杰恩,這都打了半個多小時了,兩人身上都沒有掛彩?
這力道好像也隨著酒吧里的人都逃得差不多,僅剩他跟卡特幾個手下後而愈來愈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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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使館內——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菁急匆匆的奔上閣樓,急喘著氣兒,撫著起伏不定的胸脯,來到小姐的床前,用力的搖醒已經睡著的小姐。
周若楹被她吵醒,有點受不了的看著驚惶失措的小菁道︰「都幾點了,你到底在急什麼?」
她著急的想說卻被口水給嗆著了,趕忙回身再倒杯水喝下,順順喉嚨才連珠炮的說︰「不好了,小姐,我剛剛洗完澡洗完衣服,準備睡覺時,听到大使館門口好像有說話聲,我好奇的走到長廊去看看,結果你知道我听到了什麼嗎?」
「你要說就說,不說就算了,我要睡了!」
周若楹實在沒有心情猜謎,再半個月,林家的花轎就要來抬了,爹近日愁眉不展,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所以她連當女俠的興致都沒了,對那個嘻皮笑臉的杰恩在外胡說八道說她是他的妻,她也懶得理他了。
她想逃家,但她只能想不能做,她得顧及爹的聲譽,她還得讓爹信守承諾,可是她的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跟她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