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何必這麼激動?」洪慶洲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另一邊的酒櫃,拿了一瓶XO跟兩個酒杯走回來,分別為自己跟林新峰再倒兩杯酒,將其中的一杯交給他,林新峰定視著他久久,才接過杯子,仰頭一口喝盡。
洪慶洲搖搖頭,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輕啜一口,再將杯子放回桌上,看了桌上那一片被打翻的酒液,他眸中一冷,突地起身一把揪住林新峰的頭發將他整個人拉下來,臉頰就貼在黏濕酒液的桌面上,冷笑道︰「你當真以為你是鉅明集團的大總裁?」
「你……放開我!」他蒼白著臉,喑啞著聲音道。
「黎皓風為了那個男孩月兌離組織,回到鉅明集團,你這個代理總裁就要被踢到一邊去了,你從哪里拿錢給我做掉那個男孩?」這其實才是他不做這筆生意的主因。
他愣了下,才道︰「她是女孩!她叫康蕾!」
「什麼?」
林新峰忍著頭皮的痛楚回答︰「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是女孩,通知你將目標由範素珊改成康蕾,卻沒有告訴你她的性別,那是因為她即將是個死人了,是男是女根本沒有差別!」
洪慶洲皺眉,松開揪緊他頭發的手,看著他飛快的離開桌面,拭去臉上的酒液,扶正眼鏡,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他冷笑一聲,「那可怪了,黎皓風為什麼要讓我們誤以為他是跟個男孩在搞同性戀?」
他咽了一口口水,答道︰「黎家老女乃女乃告訴我這件事時,我也問了這個問題,結果老女乃女乃回答說康蕾為自己算過命,她命帶壞桃花,戀情不順,但若讓眾人以為她是男人就可以改運,所以黎皓風才對大家隱瞞,而為了兩人能戀情順遂,黎皓風還要家人跟老女乃女乃不對外公開康蕾真正的性別,就連老女乃女乃在告訴我這事時,還說了句黎皓風要她就康蕾是女孩一事先對外保密,說是有好結局時,再給大家驚喜,她卻說溜嘴,為此,她還要我裝作不知情……」
聞言,洪慶洲僅是嗤之以鼻,迷信!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林總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洪舵主,黎堂主過來了,正在大廳。」
「我知道了,我馬上出去。」洪慶洲看著神情刷地變白的林新峰,「放心,你從後門離開,他不會看到你的。」
他不解,「你為什麼找他過來?」
洪慶洲冷笑一聲,「自然是有事。」
這兩天他得到一個消息,丁強死了,據從殯儀館打探出的消息指出,支付丁強跟他母親後事費用的人就是黎皓風,他猜丁強在死前最後見到的人一定是黎皓風。
他要找他過來問問。
再說,他改邪歸正,也沒經過他的同意!
林新峰見洪慶洲陷入沉思,沒有理他,只得模模鼻子,悶悶的從後門離開。
洪慶洲沉思一會兒,才起身離開書房。
這兩天,傅雄給了他一個好消息,盟主大稻森一對他給他的簡報不甚滿意,打算親自飛來台灣,查查那些傳言他這個台北分舵從事許多非法交易一事是真是假?
而傅雄說白了,做了大稻森一,他升盟主,他這個分舵主可連跳三級,成為他的副盟主……
洪慶洲來到前廳,在沙發上坐定,見到黎皓風還帶著女朋友前來,他也不道破他已知道康蕾是女孩一事,反正那一點也不重要。
他僅瞥她裹了紗布的右手臂一眼,便將目光移到黎皓風身上,單刀直入的道︰「找你來是因為我得到消息,丁強跟他母親一起讓警方送到殯儀館合葬,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聞言,黎皓風的神情平靜,他早有準備,這件事肯定會傳到他的耳里,所以他也已備好一套說詞。
「洪舵主對丁強月兌離組織一事很生氣,要我們兄弟逮他,早先我是最努力去追捕他的人,所以這一次他捉走康蕾,逼我從警力重重的療養院將他母親帶出與他會合,好交換她,」他頓了一下,深情的看著坐在一旁的康蕾,「洪舵主一定也知道我為了她,願意回到家族企業去工作,所以我只得照丁強的指示,偷溜進去療養院,將他母親偷運出來……」
再來,他便將在海邊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全說出來,這套說詞有一半以上都是事實,因此,听來倒也符合常理。
而對「康蕾」或「她」一詞,由于與「磊」跟「他」同音,黎皓風也就說得自然,而他跟母親、老女乃女乃及家中僕佣都以康蕾想出的那套「迷信」說詞要眾人暫時不對外提及她的真正性別,自然是不讓洪慶洲起疑,若讓他知道他跟康蕾同床共眠數日卻搞不清楚她性別,洪慶洲一定猜忌不斷,但這「迷信」的說詞就算不小心從林新峰那里傳到洪慶洲的耳里,他的疑心亦會降低,應以不屑帶過。
此刻,洪慶洲正在消化他的說詞,其實他要幫里的弟兄圍剿丁強,是因為他知道太多組織的秘密,任他在外,對他就是個威脅,可他並不希望是黎皓風逮到丁強,但好在依黎皓風的描述看來,丁強並沒有說出黎家血案是他所為,只供出他為錢殺人。
但不管黎皓風是否有所隱瞞甚至保留,既然他在接了他的電話就過來這里,這表示他還沒打算跟他劃清界線,那他就好好的利用他最後一次!
他心中已有打算,但他仍笑臉迎人,「哈哈哈……愛情還真是偉大,縱然只是斷袖之癖。丁強真是找錯人了!」
黎皓風瞥了康蕾一眼,眸中仍是深情,這已不是假裝,在見到她落海的那一剎那,還有將她救起,看著休克的她,他那時的心痛與害怕失去她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是在乎她的。
「只是,黎堂主,」洪慶洲雙手環胸的靠往沙發椅背,「你改邪歸正,本幫可少了一名堂主辦事,這陣子恰巧有一筆大生意要你來做,要不,你推薦你身邊的嘍,看誰能遞補你的空缺。」
「大生意?」黎皓風濃眉一皺,洪慶洲的生意不外是販毒、制造非法槍械、當人蛇、大宗的將偷竊的汽機車海外銷贓等非法情事,他臥底在這里的期間,以迂迥的方法破壞好幾次的買賣,幫助警方逮了不少人,但前陣子外頭風聲鶴唳,警方盯得緊,加上傅雄父女來台,由于傅雄是黑鷹盟盟主大稻森一指派過來盯台北分舵的情形,因此洪慶洲也要他們這幫兄弟暫時安分些,別鬧事,在傅雄父女離台後再恢復原來的「作業」……
「你在想什麼?皓風。」康蕾見他陷入沉思,心莫名的感到不安起來。
黎皓風暫將思緒拋到腦後,直視著洪慶洲道︰「不瞞舵主,康蕾的家人已經允許她跟我在一起,而我也坐膩了辦公桌,批改那些無聊的文件,所以這筆大生意,還是由我來做吧。」
康蕾臉色一白,倒抽一口涼氣,錯愕的瞪著他。
「哈哈哈……如此甚好,我也是這麼想,但你好不容易回去當個乖寶寶,我也是希望你們能走回正道,不好意思開口叫你回來呢。」他這自然是口是心非的客套話。
「騙人!」一臉蒼白的康蕾怒聲的駁斥他的虛偽之詞,「你才不是那種人,丁強月兌離組織,你要幫派兄弟抓他、殺他;皓風改邪歸正,要離開組織,你一定也會對他痛下殺手,」她蹙著眉,難過的看著黎皓風,「你一定也是這麼想,所以你才會說剛剛那席話對不對?什麼厭膩了批改文件……」
他聳聳肩,「我沒有這樣想,事實上,我在幫里五年了,也過慣自由自在四處鬼混的日子,這段重回集團的日子,我反而過得不自在透了。」他笑了笑,「反正你跟定我了,我在哪里混你也不會在意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