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她,不管處在怎麼惡劣的環境,不管要與人怎麼難分難舍的分開,她都能保持著一顆淡然、無謂的心情。然而,如今那個安然自在的奉長離不見了,也找不到了。
她變了,真的變了。雖然她知道自己變了,卻無能為力再改變回來。
為此,她後悔那一天回來後,沒能開口對他說起那件事,如今經過三天的相思,心里喊他的名愈多次,愈不能克制的投入感情。於是她的私心變得更重,重到連以往對人一諾千金的原則,也變得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她好痛苦,她這輩子所學的事、所讀的書,以及現在心里的想法,完全都背道而馳。她難以抉擇,也找不到答案讓自己釋懷,因此她開始磨著自己的心,希望能磨練出以往的清明與無掛。
可惜啊可惜,她做不到,真的做下到。
唯有痛哭是她能做的事。因此今天在涼亭里,在沒有任何人的情況下,她徹徹底底的大聲痛哭一場,也連帶把爹娘去世當時所沒流下的眼淚,全在今天一並痛快的哭出來,反正這一切都沒有人會看到,她又何必掩飾得那麼痛苦呢?
寒季書把滿臉愁緒的她輕放回床上。就算已經昏睡過去,她憂愁的表情還是不變。他為她蓋上被子,取出她手上的信,靜靜的把信看完後,視線又回到她的臉上流轉。
阿山的信,大致上如她所言,而她唯一沒提的,是阿山對她那段關心的問候。至於小娟的信的內容更簡短,只有短短一行宇--
長離,不要忘記你承諾過的話,小姐等著和寒公子見面。
小娟
他模著早被她掐皺的信紙,直盯著上面的字,愈看心愈冷。墨衣說她拿著這張紙痛哭了一下午,這值得她生這場病來換嗎?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哭過,不想開口對他說。那麼,他就偏要她開口求他,偏要她在他的懷里痛哭;他要她在他的眼前,清清楚楚的流露出對他的感情。
他要她真實的面對他和她的感情。
***
「爺,傅公子正在前廳,來探訪小姐。」筆君端著藥碗給長離,並通報消息。「還有,秦姑娘的丫鬟又送信來給小姐了。」
看著茶盤上放著一封沒有署名的信函,長離因喝了苦藥而微蹙的柳眉,皺得更緊。
寒季書把一切看在眼里,並不作聲。直到長離放下藥碗,仍沒拿起信函,他才開口道︰「不看看信上說些什麼嗎?」
她悠悠的嘆氣,就算不看,她也知道內容是什麼。小娟識字不多,會寫的字更少,那天所寫的字不知練了多少次,才把內容表達出來。至於信為什麼不是秦夢蝶寫的,其實答案也很容易推想,為了她大家閨秀的面子。
「爺想知道,就自己拿來瞧瞧。」長離無謂的說著。
「信是指名給你的,我就算想知道,也得讓你這個主人先看過,再轉達給我知才是。」他低頭斜睨她一眼,又轉回手上的帳冊。
「爺,長離的信沒什秘密,爺可以拿去看的。」
「既然沒什麼秘密,你看了再告訴我下也一樣。」
「爺……」
「墨言,請傅公子到書樓稍候。」
門外守候的人一聲應諾後離去。
寒季書放下手中的冊子,起身走近看她無奈的模樣,他以略帶有所圖謀的微笑看她,「筆君,幫小姐換上外袍。」
「爺,長離……」
「傅公子特地來看你,你理該盛裝接客。筆君,幫小姐換上那件銀繡黃鸝鳥的錦袍好了。」
筆君遵照主子的意思,從櫃子里拿出由繡紗坊新送來的粉色藍底的大袖原。
長離拿著信看他,他不理她就罷了,還明知她不願穿大袖原的袍子來踚越身分,定要強迫她換上。
不用他說,她也知道他在生她的氣。
自她生病以來,他就把帳冊、書籍拿到她房里看。鎮日待在她房里就算了,她最受不了的是他變得更愛玩她,更愛看她生悶氣,知道她個性嚴謹、守本分,又無法反駁他,就指示一些踰距的事來讓她做。
「小姐。」
長離瞪著衣裳,勉為其難的挪動身子離床,她都認命不反抗了,他為何還站在那里不動如山?
「爺,你……」
「什麼事,要我幫你換嗎?」
「不是的,是你……你不覺得……」
「我該覺得什麼嗎?這衣裳你還不曾穿過,我怎會覺得你穿得好不好看,所以我站在這邊看,才能在你換好衣裳後,告訴你我的感覺呀!」
他閃亮的鳳眸里,戲謔的光芒直射入長離略帶疲憊的眸。她這幾天好累哦,擔心有人要暗殺他的事,煩惱秦夢蝶的事,又氣惱自己無法管束的感情,偏偏他好像天不怕、地不怕,一點煩惱也沒有,還拿一堆事來招惹她。
「爺,長離……」
奇怪,她真的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為什麼沒罵她、沒瞪牠?這幾天她又恢復往日的習慣,總愛喊著自己「長離」,但他為什麼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反應呢?
她真遲鈍呀!生病至今也有五日了,她怎麼現在才發現這件事?
「爺,你不生『長離』的氣嗎?」她刻意強調著,瞪大眼看他的反應。
「你有什麼事好讓我生氣呢?」他笑著反問她。見她一臉茫然,他先朝筆君示意,要筆君為她動手換衣裳,一邊朝她開口,「倒是我有事想問你,我是哪里做得不好,讓你始終不肯把真心交付於我?」
他所指的真心,是哪一種真心?主僕?朋友?抑或……不可能,他所問的真心,下可能是指那個關系的。
她搖搖頭,舉手用力敲下腦袋,「傻瓜,老是想些痴人說夢話的事。」
「小姐,你說什麼?啊,把手往後擺一些。」筆君听不清地問,沒听見長離應聲便自顧地說。
「啊……筆君,這……爺……」
「小姐,別這樣,你這樣不但遮不住什麼,反而容易受涼。」
筆君拉扯著月兌了一半的袍子,見長離不肯放手,故意將擋在她面前的身子挪了開,「爺,您看,小姐她……」
「啊!筆君!」長離因為整個人都暴露在他面前,全身都像煮熟的蝦子般,燒紅得透心。
她反身背對著他躲到筆君身前,雙手還努力和筆君拉扯著被月兌了一半的衣袍。
忽然,一道強而有力的溫暖將她整個人包圍起來。
「你還想再生第二次病嗎?」寒季書把筆君遣出房,順手接過她的工作,輕易地將長離手中的衣袍取走。
「爺?」長離嚅嚅的低喊。
她不敢太用力的呼吸,害怕吸進他魅人的氣息太多,意亂情迷的做出不該做的事。
「什麼事?」
「放開……我好不好?」
「如果我說不好呢?」他在她耳畔呼著溫熱的氣,性感誘人的低語道︰「如果我說我還想將你的肚兜也月兌下呢?如果我說我想將你月兌得一絲……」
長離听不清楚他接下來的話,光听他故意用著曖昧的語氣說話,就夠她身子顫抖個不停,何況是听清楚他說些什麼。
她一直努力地想,她到底哪一件事犯到他的大忌,讓他卑劣的小人脾氣在她身上盡展。
此刻,她的思緒因他的貼近而紛亂無緒,心中直喊著叫自己鎮定,理出一個清晰的頭緒來想。可是下一刻,他溫濕的唇貼在她的雪頸上,讓她忘了思想,忘了呼吸……
第八章
「爺,你……太過分了!」長離抓緊他不安分的手,身體盡可能遠離他的攻擊,聲音高亢、氣忿,不能遏止的尖叫。
寒季書對她的反應,不停地哈哈大笑,烙印在她頸項上的唇印也不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