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愈听愈難過、慚愧。沒想到小姐和她分離至今,沒有一天過著好日子,反到是她在這段日子以來,不但毫發無損、衣食無缺,還倍受寒季書的疼寵與照顧,教她怎能繼續待在這里?
寒季書看到她眼中的堅定光芒,不好的預感掠過心頭,他抓緊她的手,另一手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出離去的話。
「離兒,別急著離開我身邊。有一些事情你可能沒想清楚,但我可以為你分析和說明,你想听听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和想法嗎?」他轉著奔騰的思緒,臉上的表情仍然安祥俊逸,與離兒清秀的愁容成為明顯的對比。
長離靜靜地看著他不容她拒絕的眼神,做了個深呼吸來定下心,小手抓著他的手移開,「爺想要對離兒說什麼?」
對於她終於勉強屈眼他的霸氣,願意听他說些什麼,他對她展露一個看似安慰的笑容,心里卻是雀躍不已。這次她沒有逞著一時心急,執意要離開寒府,他有把握以後她再也找不到藉口離開他了。
寒季書收起笑容,舉手撫著她染滿愁緒的唇緣,在心里長長吁嘆一聲,才說︰「離兒,我知道你很想快點離開這兒,立刻飛到她身旁照顧她。但你可想過,若你這麼匆匆忙忙的跑去,沒有帶去任何支援,試問你能幫得上什麼忙?」
「這……」長離被他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呀!她真沒想過。小姐沒有銀兩,她則欠他兩百兩。她們三個女人身上一無所有,那她去了又能為小姐做什麼?
「我可以到外頭找工作,賺些銀兩給小姐看病。」她可以去找一份丫鬟的工作來養秦夢蝶她們。
「你要去找一份丫鬟的工作?」寒季書逼近她的臉,沉聲問道。見她堅定的頷首,反手給她一個響頭,怒目低吼︰「你真是急病亂投醫!你也不想想,外頭哪一份丫鬟的工作可以勝過我寒府給的薪餉嗎?而你竟然寧可選擇離開寒府,也不願意向我開口?」
他的話點醒了她,是啊!還有他可以幫她們,何況小姐曾經是他的未婚妻,或許他的心里對小姐還存有一些情意。
「爺的意思是……」她心痛得問不出話,只好仰著臉看他。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向我開口,我可以考慮你的請求,但是……」他退離她一些距離,故意不把話說完。
「但是什麼?听爺的意思,不是早就想將小姐接入寒府照顧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離兒開口請求爺幫忙呢?」她被他弄得迷糊了。
「誰說我要把秦姑娘接回府的?我不記得我曾說過這樣的話。」寒季書的語氣冷淡,俊魅的眼斜睨著她,逕自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水。
他慢條斯理的喝完茶,還是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長離身體微向他傾靠,「爺,你剛才不是說……」她思索他適才說過的話,努力尋找記憶,發現他真的沒這麼說過。那麼,他剛才的言辭又是什麼意思?
見他不語,她瞪著他,最後他嘆口氣,開口道︰「我和她非親非故,為什麼我要將她接回寒府照顧呢?」
「爺,小姐曾經是--」
「那是過去的事,更何況當年她給我的恥辱,如今我不找她報仇雪恥,不找她落井下石,也算得上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我怎麼做?」
听他說得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長離再怎麼迷糊也稍微懂得了他的意思。他不願意幫助小姐,而他說只要她開口,他會考慮她的請求,難道……他的她,是指她奉長離嗎?
在這京城里,她們三個弱女子無親無友,如今面臨這等窘境,她真的有必要把事情想清楚才好,貿貿然的行動只會把自個兒困死。
寒季書見她好像在思索什麼,明白他的計謀生效了。他默默的觀察她,那張小小的瓜子臉,在這三個月來已有些豐女敕,不過依舊給人瘦弱的感覺。
她有一雙充滿魅力的眼眸,即使在她生病時,看人的眸光依然柔和、溫馨。她飽讀經書,躬身律己又善解人意。嬌小憐人的她,總讓他有擁入懷里保護的想法,而她中規中矩的行事作風,寬柔中有著慈善,只要在她的能力範圍內,她就會設法去照顧人、保護人。
她比他更像書香君子。幸好她不是個男子,不然,她一定是那種攬盡天下麻煩事的可憐君子。尤其她施恩不望報,因此如果自己受恩不回報的話,簡直是難容於天理。
正因為她有這種奇怪思想,所以他要善加利用。
「離兒,理出頭緒了嗎?」他出聲打斷她的思緒,看她清澈的眼眸有著無奈與無措,他伸手掐掐她的小鼻頭,「我說過,只要你開口,我就會考慮,听清楚,是由你開口。」說完了話,他起身打算離開。
長離在他離開前喊住他,「爺,你的意思是,你願意幫助離兒嗎?」
寒季書瀟灑地回身,朝她一笑,「沒錯,只要你開口求我幫忙,我就願意考慮你的請求。不過有件事我必須重申,我是個商人,不是個大善人,你既然想找我幫忙,就必須付出同等的代價回報我,否則就別想找我出力。」
這可真難呀!她身上還剩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拿出來和他交換條件呢?
望著她又沉思的表情,他不勉強她,二度轉身往外走,離去前丟下一句話,「明天我讓人帶你去看看秦姑娘目前的情況,你可以估量一下,她需要什麼東西,再回來和我商談。」
「謝謝爺。可是離兒什麼也沒有,不知道拿什麼和爺談。」長離柳葉般的縴眉蹙成一線。
「關於這點,你不必擔心,我想要的東西,你身上絕對有,可是一旦你拿出來換,我就不退還,你可要好好考慮清楚,她值不值得你這麼付出。還有,既然你想要去照顧秦姑娘,我就把若文送回『寒大宅』那兒,爹娘一直很想他回去,偏若文愛黏著你,我告訴他,你最近忙著秦姑娘的事,他才點頭願意回那兒住一陣子。如此一來,你也就不必兩頭忙了。」寒季書說完話便走開。
他說她身上有他的東西,但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具有價值的呢?還價值到他主動找她開換條件?
長離坐在花園里的涼亭邊,仰著皎潔粉女敕的小臉,在月亮探出雲外時,享受秋風的吹拂,感受月光的照耀,希望能藉此讓思緒清明,讓眼前的困境有個解決的出口。
當她看過小姐後,小姐的丫鬟小娟要她想辦法,而她也允諾了小娟。然而事隔三日,她一點辦法也想不出來。看來不找他幫忙,她是求救無人了。
她下定決心,才站起身子,吹得冰涼的身體便被一陣溫暖包圍。
「秋風夜寒,身上不但不多加件衣服,竟還呆坐這兒一個多時辰,你存心想要受寒的嗎?」寒季書就著披風,將她整個人摟進懷里,溫熱的臉將暖意傳遞到她冰涼涼的粉頰上,語中的責罵含著疼寵之意。
長離順著他的動作,微仰著頭倒入他懷里。他真的很疼她,像他這種關愛、寵溺她的方式,她是生平第一次接收到。她感動地閉起眼來感受他的柔情,讓這種被珍惜的溫暖,隨意游散到所有的知覺上,沁入心房,永銘肺腑。
忽然,她的臉頰感覺到一陣若有似無的濕濡,她側臉睜開眼看他,「爺?」
「嗯?」她的表情好像在對他訴說她嚇著了。但他視若無睹,故作不解地應聲,並拋個疑惑的媚眼逗她。
「爺?」她被他挑情的眼看得不自在,撇過臉看著天上的月兒,用力地深呼吸來穩定紊亂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