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季書貼著她的柔頰,輕憐地吻至她的耳畔,明知她听不到,仍故意在她耳邊低喃著愛語。
長離啊長離!我愛你,而你……也該愛我!
***
「離兒小姐,你來得正好。」筆秀將手中的茶盤送到她手上,轉身就走。
「這……筆秀。」長離不知道筆秀的用意,端著茶水站著不動。
「啊!對不起,筆秀忘了對小姐說明。」筆秀回過身,縴手輕敲著不管用的腦袋︰「離兒小姐--」
「你不必叫我離兒小姐,你只要叫我離兒就行了。」寒府里每個人都喊她「小姐」,令她感到很不習慣。
「這怎麼行呢?」筆秀走回長離的身邊,「爺說只要你在他的身旁一天,寒府里每一個人都要尊稱你一聲小姐。這是爺的命令,筆秀既然在爺的手下做事,當然要遵從啊!」
「可是,我也算是在爺的底下做事,與你們一樣,都是領爺的薪餉、為爺做事,怎麼可以讓你們喊我小姐、小姐的呢?」長離覺得很奇怪。
「為什麼這樣就不能喊小姐呢?」筆秀也覺得很奇怪,她看著長離的表情,猜想她拒絕被喊「小姐」的原因。「離兒小姐,你別看低自個兒在府里的身分,你現在算是若文少爺的半個夫子,也算是半個書畫樓的執事,光這兩個身分,府里的奴僕喊你一聲小姐都不為過。因為書畫樓那里的執事若來府里向爺報告事情,我們也都會喊『某爺好』,從來沒有人覺得這稱謂不恰當的啊!」
「是這樣的嗎?」長離可以接受這個解釋,可心里還是懷疑,然而筆秀誠懇的笑容,她也不敢過分質疑。「那……這茶水的用意呢?」
「啊!糟糕了!」筆秀又敲腦袋一下,「瞧我這迷糊蛋,爺若知曉了,我準要吃一頓罵了。」
「什麼事這麼嚴重,讓爺要罵你呢?」長離關心的問。
「其實也沒什麼。離兒小姐,你幫筆秀將這茶水送到爺的書齋好嗎?」
「好。爺有客人?」長離看著茶盤上的兩只杯子。
「嗯,柳府的二小姐來拜訪爺。」筆秀對長離說明來人的身分,「本來這是筆秀該做的工作,但今早府里招了一批新手進來,筆秀忙著要將他們擔任的工作分配好,便忘了端茶水過去。現在端過去,爺一定會罵我是不是存心怠慢客人。雖然爺也不喜歡這位客人的來訪,更不是存心罵我們這些下人,但爺在客人面前總得做做面子。」筆秀巧笑著,有意無意地為長離說明一些事情。「不過,若是小姐幫筆秀端過去,爺一定不會罵你的。」
「是嗎?」
「是,小姐就好心幫筆秀一次好嗎?」
看筆秀希冀的祈求眼光,長離拒絕不了。「好吧!我現在端過去,但……他真的不會罵我嗎?」她膽怯的問。
她這輩子最怕被人罵。雖然她很少遇到有人罵她,但她對那種罵人的聲音就是覺得心驚膽跳。
「不會,爺疼你得很,他舍不得罵你呢!況且,你只是幫筆秀的忙。你現在的工作應該是陪著若文少爺讀……哎呀!若文少爺呢?」她有點後知後覺的問。
「他在自己的書齋習字,適才有人到那兒喚我,說爺找我。」
「啊!那真是天助我也,這茶水真要麻煩小姐幫筆秀順道送過去了。」筆秀臉上堆滿笑容,高興地對長離福福身子道謝,不等長離開口,就轉身匆匆離去。
長離笑看著筆秀走遠的背影,想到手里的工作,趕緊往目標前進。
她在心里感謝老天爺給她的幸運。雖然她這幾年來的生活不算安定,但也沒什麼驚濤駭浪,不管遇到什麼困境,在緊要關頭時總會出現一些貴人來相助。
因此,對於這些年來所累積的經驗,讓她學了一件事,就是心存感激。她感謝每一個幫過她的人,就算她不能一一對那些人回報她心中的感謝,但她接受過的恩從不忘記。
就像兩年前,她陰錯陽差的進入秦府。
初入秦府的那段日子,她病得嚴重,夫人待她很好,還特地請大夫為她治病,又命人照顧她,當她病好後,她才知道跟錯了人。但畢竟夫人對她還是有救濟之恩,她既受了,就不能不報。
後來夫人又怕她一人無處可去,好意將她留下為婢時,她也沒有拒絕。
原本她想既然已在京城,她可以找時間找尋他這個正牌的救命恩人,就算不能報恩,至少該將玉玦還他,同時對他說明那時的情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入了秦府不到兩個月,秦老爺舉家遷至洛陽,夫人要她跟去,她只好照辦。決定再當個一年丫鬟後,她就向夫人告辭,重回京城來找他。同時去找書院的人,告訴他們爹的事,再奉還所欠的銀子,心想最多四年,她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
可是,人生如意之事何其難啊!她的計畫是一再更改。
到了洛陽她才知道秦老爺遷到洛陽的原因。一是他在洛陽買了個官職,舉家遷至洛陽上任;二是秦老爺把在京城為小姐訂的婚事退了,听說退婚是因對方不是官爺。秦老爺一心想當官,他要小姐能嫁個出仕的官人,當個官夫人,故退掉與人談好的婚事。
當然,她也听說小姐和那人不曾見過面,兩人之間的婚事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不過談好半個月,秦府說退,對方就一聲應合,完全不拖泥帶水。小姐知曉婚事退了也不難過,本來就不曾認識的人,又無任何情意可說,何來難過可言。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她之前不知道被小姐退婚的公子爺是什麼人,不知道被退了婚事的人心情如何。然而現今她知道了,卻一點也不好受,因為那位公子爺不是別人,正是她正牌的救命恩人--寒季書。
唉!天下雖大,偏偏就有那麼多巧合的事,淨是纏繞在彼此之間。
還好,這位恩人度量也還算大,雖然他總是愛和她計較一些恩情,雖然當年被人退婚丟面子的人是他。但他還是大人大量,願意在她苦思無計下幫助她。
當然她也答應他,只要她確定小姐平安無事,不像他說的被人騙去當青樓艷妓,那麼等她見過小姐後,確定報盡當年夫人的救濟之恩。然後,她就會專心一意的來還他的恩、他的債。
只是他那麼會計較,她到底要怎麼償還,他才會滿意呢?
長離想著新的煩惱,一踏進寒季書的書齋,抬頭第一眼就瞧見一位娉婷妍麗、端莊溫柔的佳人。她不禁多看兩眼,在心里嘆道︰好美的人,和他很相配。
「爺,長離……」她小聲的開口,怕打破書齋里安靜祥和的氣氛。
「你又忘了。」寒季書從她一走進書齋,就從刻意埋頭觀看的商事報告中抬頭,看到她雙手端著茶盤,曉得她被人抓來充當代罪羔羊。那些筆丫頭們也夠精明,知道他對她的情感不同於他人,竟找她來演這出戲,他怎舍得罵她呢?
「我……對不起,離兒下次不會忘記。」長離口頭上應著,心里可是又怨又嘔,為什麼她喊了十八年的名字,得在他一聲令下而改口呢?這真是沒道理。誰教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嗯。」寒季書對她的言行全看在眼里,明白她那隱含的嗔怒,「離兒,先把茶水端給客人。柳姑娘來了好一會兒,等這茶水也等了好一會兒。」
「是。」長離听從寒季書的吩咐,先為柳姑娘倒一杯茶水,才將他的茶水端到書桌旁給他。「爺,請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