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用過早膳後,他便要她到書房,表面上是要她來看一些帳冊,事實則是不願帶她前往含煙樓洽談商務。
若是以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帶曄涵前往,讓她見見世面,甚至讓她獨自去處理,他也都能安心,因為他知道那些商家對涵兒深具好感且佩服,這點都是由元令那兒得知,當時他還為涵兒高興,如此年少便能得人心。他知道涵兒陪那些商家到過類似含煙樓的地方談生意,雖然每一次都有元令陪同,但自從知道她是女兒身後,他非常不悅,因為他認為涵兒是屬于他一人的,不應該陪其他男人到那種地方,所以這次他完全由自己一手處理這些事情。
今天曄涵一如往常,身著簡單的白色長袍,裴景睿見她這般柔美的嬌態,他不禁心想,如果涵兒是穿女裝,又會是怎生情景?想著想著,她干脆提筆在紙上畫下心中的倩影。
裴景睿邊畫邊想,自己不知在何時對涵兒的感覺變了。從前不知她是女子時,雖嫌兩人間的感情淡薄,不過那時他覺得無所謂,心想涵兒只要能將他交代的事辦好即可。但自從那夜之後,他希望她能和自己多親近些,希望她能為他穿上女裝,希望她能親密地喊他一聲「睿哥」,他希望她……
唉!總之,他強烈地希望涵兒只屬于他。
曄涵從進書房後,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裴景睿要她來是因為他要看這幾日她所結算的帳冊,如果上面有問題便可當面問她,但他一直沒有開口問她,所以她便遁人自己的思緒之中。
對于裴景睿近日的轉變,她曾向小湘提起,那時小湘對她說︰「小少爺,也許大公子終于良心發現了,知道你這幾年來一直忙著裴家四門,而且前些日子你又生病,所以他才暫時將工作攬回去,好讓你歇息一些時日,等過些日子你身子健朗了,他就會把工作再交給你。」
小湘的話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解釋,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突如其來的轉變。
「涵兒。」裴景睿出聲打斷她的冥想。
「是,大哥。」自從那次听了裴景睿不正經的提議後,曄涵便強迫自己把「大哥」這兩個字喊得順口,如今她終于可以自然地喊出來了。
「你過來看看。」裴景睿拍了拍身邊的圓凳,曄涵順從地壚央走到他身邊,「坐下來看看這幅畫。」
曄涵接地他手中的圖紙,定楮一看,發現這是一幅美人圖。
「大哥,這是……」曄涵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裴景睿見她茫然不解的神情,于是笑著說︰「先告訴大哥,你覺得畫上的美人如何?大哥再告訴你為什麼要繪此圖。」
曄涵听了,便仔細地瞧著手中的畫。好個樹下倚欄閑憩的美人,畫中人除了那份冶然自得的神采外,她那柔若無骨的柔荑正輕掬著隨風飄落的桃花,衣袂飄飄,整個人仿若與飛花同舞春風。另外,那瑩瑩星眸更將她的嬌軀襯得縴柔萬千,好似那欄桿是她唯一的支柱。
「此兮此兮,其之翟也。真發如雲、不屑鬈也。玉之真也、象之帝也、揚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曄涵藉著「君子偕老」的句子,將贊美衛夫人詩句,用來贊美畫中美人。
「哈哈哈!好個‘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啊!」裴景睿深表同感,曄涵的疑惑正是他對她容顏的贊嘆——莫非塵世出天仙?莫非帝子降人間?
「大哥,難道曄涵說錯了嗎?」畫中美人一身錦繡羅裙,頭上玉簪、步搖迎風晃蕩,烏絲有如黑緞般光澤亮麗,嬌俏白皙的容貌,若不是大哥過分粉飾,天底下真有此姝嗎?
對于曄涵的疑惑,裴景睿伸手輕撫她的粉腮說︰「你說得沒錯,但你也不用懷疑,畫中的美人是真有其人,只怕我這畫還不及她神韻的百分之一。」他邊說邊抬起曄涵的下巴,他仔仔細細地瞧著。
曄涵對于裴景睿突來的舉措有些畏懼,但她卻不敢拒絕,她只好轉移自己的心思說︰「是嗎?可是大哥的畫技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焉有不神似之處?」
對于曄涵的贊美,裴景睿露齒一笑,他用手指輕撫她的唇瓣,想著吻她的滋味。「涵兒,日後你若見著這畫中美人自會相信了。
‘「何處可見呢?」見裴景睿搖頭,曄涵深感不解。
裴景睿見曄涵蛾眉輕蹙,便說︰「大哥也只見過這美人的真面目一次,雖然留戀不已,卻也追尋不著。」他見她耳畔的雲絲飄上粉腮時,伸手為她撥到耳後,之後他便將手停在那兒撫弄著她柔女敕圓滑的耳垂。
曄涵赧然,似不在意轉頭避開他的動作,沒料到他仍不罷手,于是她假裝不在意地說︰「難道大哥不知她是何方人氏?」
裴景睿對她的話頷首不語。
「那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想請你幫我找尋她。」
「那麼曄涵就照著大哥的畫多臨摹幾張,交給——」
「不!涵兒,這件事不許對旁人提起,同時也不許將畫給別人看,大哥不希望讓畫中姑娘的名譽受損。若是那位姑娘已有婚配,就表示大哥與她無緣,這事便作罷不提。」
曄涵想問裴景睿是不是非畫中人不娶,但她又覺得沒有資格過問,便說︰「大哥的意思是要曄涵一個人去找?」
「不是,大哥的意恩是你若有機會見著她,便為大哥多留意,若沒有見著就算了,不用刻意去找。」
曄涵覺得奇怪,不去找的話,難道她會自動出現在自己眼前嗎?莫非畫中美人是身旁的熟人,只是她不曾留意。
想著想著,曄涵忍不住多看美人幾眼,愈看愈覺得這人很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見過。
「大哥,是不是這位姑娘是曄涵所熟識之人,而大哥希望曄涵能認出她來,然後再為大哥去找呢?」曄涵猜測裴景睿的用意。
裴景睿很高興曄涵的慧黠,本想進一步點醒她,如此他對她愈來愈難隱藏的情衷,便可早日將它表達出來。
「大公子,顏公公來訪。」家僕在書房外說著c
「皇上派顏公公來,不知有……」裴景睿尚未說完話,一個身穿宮服的人便匆匆而入。
「小顏子見過裴公子、裴少爺。」
裴景睿和曄涵起身回禮。
「顏公公,不知皇上要公公來是有何事情交辦?」裴景睿問道。
「是這樣的,昨日早朝左僕射上奏說黎州和成都的百姓以及士兵多人,被人下了一種叫做‘無心蠱’的毒,于是皇上下旨要敬君安將軍立刻到那兒調查。
「但是敬將軍午時才出發,晚上皇後娘娘便無來由地病了,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所以皇上在早朝後看皇後娘娘還是毫無起色,便命小的來請裴公子和裴少爺到宮中一趟。」
裴景睿听完顏公公的話,明白接下來的日子他又要忙了。他感嘆自己方才錯失了向涵兒表達的良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能明白他還未說出的情意。
但是曄涵卻壓根兒不解,她以為裴景睿是示意她一同進宮,于是不待他開口便說︰「大哥,曄涵這就去準備準備,請公公和大哥稍等一會兒。」
對于曄涵的不解風情,裴景睿只能在心中無奈地嘆口氣,但他依然以大局為重地說︰「我和顏公公在大廳等你。」
第五章
裴景睿一行人迅速趕抵皇城,當他們來到後宮,宮女便將他們領至皇後的寢宮,一進入花廳,便看見眾御醫愁眉不展,皇上更是憂心忡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