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結論太過匪夷所思,程馥蘭忍不住大聲了起來。「為什麼?」
相較于她無法置信之下的激動,呂佩穎倒是顯得漠然跟十分的冷靜。
「我不懂,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都已經是兩情相悅的狀態,可以放煙火直接慶祝的事了,你現在卻說你們不會在一起,你是不是撞到頭,腦袋「爬帶」掉啦?」程馥蘭直接問。
看著她的激動,呂佩穎知道那份關心是真誠的,更忍不住覺得內疚與慚愧……
「喂!喂!說話啊!現在是怎樣?你哪里有毛病啊?」程馥蘭哇哇直嚷著。
「在我對你做了這些事之後,你應該要生氣的。」呂佩穎實在擔心她這樣的個性總有一天要吃大虧。
程馥蘭沒反應過來,一頭霧水的她只能問︰「你做了什麼?」
心里還是覺得難堪,但呂佩穎決定勇敢面對。「我喜歡振邦,但是我沒有勇氣去面對可能的失敗,所以我退縮了,而且決定把他介紹給你。」
「這樣我為什麼要生氣?」听了解釋,程馥蘭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沒想過嗎?如果你們真發展下去,介紹你們認識的那個人卻有著私心,暗中戀慕著你的男人,這不是很齷齪嗎?」呂佩穎挑明了說。
「但我跟振邦又沒有真的發展下去。」程馥蘭指出現實情況。
沒錯,這是目前的現況,呂佩穎也考慮過這一環,但她的道德感讓她只能作出一個決定——
「但我退縮是事實,作出‘守住朋友界線’決定的也是我,就算你們沒有成功,就算因為你的關系,讓我知道振邦對我的心意,我卻不能見獵心喜,踩著你的尊嚴去收得這份愛情。」
「……」張大嘴巴,程馥蘭講不出話來。
她知道呂佩穎講的是中文,每一個字她都懂,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句子組合起來,她竟然不知道呂佩穎要表達的重點是什麼?
「更何況,振邦對我的感情,也不足以讓他跨前一步,不是嗎?」呂佩穎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那笑,看起來盡是無盡的傷感。
「那個……我雖然不是很明白你現在要講的東西,不過我知道那種因為害怕後果,而不敢付諸行動的感受。」因為正深刻感受中,所以程馥蘭可以對這一點稍稍提出一些看法。「你只是因為太在意,怕破壞原來的關系而退縮,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振邦也是啊,因為太在意你而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他要等我表態才肯表態?」呂佩穎問她。
「呃……」
「要不是你誤打誤撞,讓俞炎翼站出來揭穿一切,是不是他就會一直這樣維持現狀呢?」呂佩穎再問。
「這個嘛……」
「如果他不試著做點什麼改變現況,那麼,跟他之間的感情,我還能期待什麼呢?」呂佩穎第三問。
苦著臉,程馥蘭被她連三問給問倒,只能反問她︰「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啊?」
「我只是不想被一時喜悅沖昏頭。」這是她唯一能維護自尊的方式。「我們對彼此的好感其實很薄弱,禁不起考驗的。」
「可是現在你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了,既然兩情相悅,為什麼不好好把握,淨想這些有的沒的,不是搞得自己難過嗎?」程馥蘭覺得她真的很奇怪。
搖搖頭,呂佩穎輕道︰「這幾天我已經仔細想過了。」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她已經想清楚,現在只是告知一聲而已。
「我來,是要跟你道別的。」呂佩穎說出真正來意。
「啊?」
「馥蘭,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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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炎翼等到九點,那個理論上八點下課的人還沒帶宵夜過來找他,他就知道一定是哪邊出問題了。
不用說,第一動作自然是打她的行動電話,但顯然事情有點嚴重,因為她竟然沒開機?
二話不說,他換了衣服準備出門找人,首要目標是先到今天上課的音樂班看看,確認一下今晚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
不過才剛踏出家門,他就看見隔壁客廳鬼火搖曳,有人在里頭點了多盞蠟燭的那種效果,顯示關機的人就待在家里。
她果然出問題了!
俞炎翼很了解她,通常在她情緒大喜大悲時,她會刻意想營造不同的氣氛,點蠟燭就是一種方式。
心情不好時,點燃的燭光就如同她的心情,是晦暗不明、悲傷憂愁的。
心情好的時候,一樣的燭光,意思卻大不相同,據說那意思是浪漫的,要hold住那份喜悅,慢慢品嚐開心用的。
就不知道她今天是怎麼了?
俞炎翼傘也不撐的直接往隔壁走去……反正雨雖然一直下,可是已不再是前幾天接連的暴雨,才一小段路,他可沒看在眼里。
俞、程兩家座落的這個老舊社區是雙並式的花園洋房,外觀典雅大氣,只能從一左一右的出入門,以及兩家中間的迷你圍牆透露出分隔成兩戶的玄機。
這兩家人的交情從極早極早之前就開始,因而有別于社區中其他住戶,在差不多五年前進行的一次大整修時,便拆掉中間區隔的小圍牆,院子的對外出入口更是改成單一出入口。
俞炎翼很省事的直接走到隔壁,熟門熟路的從門口的裝飾花瓶里撈出鑰匙,自己開門進屋。
屋里,茶幾的周圍處擺放造型不一的燭台,一個個都放置著點燃中的蠟燭,諸多的燭光映著置中的那人,程馥蘭背靠著沙發,整個人像球般縮著,手中還握了一杯她最喜歡喝的梅酒,整個人失魂落魄的沉浸在悠揚的小提琴樂音之中。
小提琴,梅酒。
這絕對是極不尋常的組合。
俞炎翼太了解這個女人,這女人對于心情好跟心情壞之間,有著一套旁人看起來很白痴的定義。
以她那套邏輯而定,心情不好或是失戀時,听的音樂一律就是悲到底,不是苦情到不行的台語老歌,就是小提琴為主、旋律悲傷的弦樂。
這種心情想喝酒的話,她選擇的永遠都是啤酒,因為她總是嫌啤酒苦,認為可以用啤酒的苦來壓失戀的苦。
她將這邏輯稱為「一苦還有一苦苦」,簡單來說,就是要用更苦的東西,才能夠壓抑內心中的悲苦。
當然,相反的,當她開心的時候也有一套模式。
要是她听的是輕快的爵士樂風,節奏明快,旋律中有著振奮人心的咚咚鼓聲,就表示她心情很愉快。
這種情況下要喝酒的話,梅酒或是味道帶甜的水果酒就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嘴甜心也甜,感覺就是幸福的加倍跟延伸,而且小酌幾杯後的微醺感又像在飛,對她來說,是一種幸福極致的感受。
所以看一下眼前的陣仗……
讓人想大哭的悲傷小提琴鬼曲,不開心。
代表幸福延伸與加倍的梅酒,開心。
無法界定的燭光,以及實在跟開心搭不上邊的表情……
真的!就算是俞炎翼,一樣難以判斷她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第5章(2)
「好吧。」他開口,決定簡化問題,問道︰「你六點四十分出門上課,扣除七點到八點這一小時的上課時間、找出燭台點蠟燭的五分鐘,現在是九點,你能不能告訴我,回來後的這四十五分鐘都發生了什麼事?」
程馥蘭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
俞炎翼等著她。
「你不會懂的。」五秒的沉默後,她幽幽給了他這一句,小小口地喝了一口杯中的梅酒。
「你這是在考驗我的耐性?」俞炎翼只問她這一句。
想到他埋首模型世界跟那些小東西纏斗的變態意志力,程馥蘭很快放棄耍孤僻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