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這怎麼可能?
她這人是這樣的,不會勉強人做不願意做的事,所以在這短暫的、據說是交往當中的兩個禮拜,雖然羅振邦不管是通電話還是約了見面吃飯,一直都是帶有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他不主動說,那她就不追問。
也因此,昨天中午兩人約吃飯時,羅振邦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提出停止交往的提議,接著,為了不讓她誤以為問題出在她身上,他坦白心里其實另有他人,她也才會知道他暗戀呂佩穎很久了。
當然,為了能常在呂佩穎左右、繼續當她的朋友,羅振邦是千拜托又萬拜托的,希望她代為保守秘密,別讓呂佩穎知道這件事。
看,就連她自己才知道沒多久的事,怎麼這個俞炎翼就已經模得一清二楚,就像她肚里的蛔蟲似的。
這也太嚇人了吧?
俞炎翼看她小心翼翼打量的模樣,不客氣的直接翻了個白眼。
「北七。」兩個字,是他唯一的結論。
程馥蘭常被他罵白痴,只見她不以為意的回嘴︰「你每次都只會罵我北七,但又什麼也不說,這樣我永遠都不會知道的啊。」
俞炎翼沒理她,只將買來的廣東粥交給她。
「那,你跟我說嘛,你是從哪邊看出來的?」她試著弄清楚是哪邊出問題,接連問︰「是我表現得很明顯嗎?但不對啊,佩佩就沒看出來,還問我一堆有的沒有的。」
見她顧著自言自語,收好水杯的俞炎翼拿過她手中的湯匙,幫她攪拌那碗直冒熱氣的廣東粥。
「翼仔,你跟我說嘛,你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說他平常就精得跟鬼一樣,她鮮少有事能瞞得過他,但這次的事她還是覺得很玄啊。
「你不是一個會平白假設的人。」知道她纏功磨人,俞炎翼也不陪她磨,拌著熱呼呼的稀飯,直接說道︰「既然你會知道那個爛人其實心里有喜歡的對象,一定是他親自告訴你,也對你坦承那人是誰了。」
程馥蘭點頭,只差沒有喊「沒錯、沒錯」來應和。
「你這人對朋友講義氣,知道的事會故意不說,擺明了呂佩穎是關系人,那個爛人一定交代過你要守口如瓶,你才會裝傻不拆穿,但是雞婆的個性發作,最後還是忍不住稍稍提一下,想幫那個人試探看看是不是有機會。」
啪!啪!啪!啪!
拍拍手,程馥蘭真心誠意的拍起了手,以掌聲來表達她內心的贊嘆之意。
「少白痴了,快吃你的稀飯。」俞炎翼沒好氣,將拌涼些的稀飯交給她。
她听話,在他的面前,她很少不听話。
這種事一直就是很自然而然,程馥蘭也從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是說……」一邊啜著猶燙口的稀飯,她一臉好奇的問︰「你怎麼一直叫人家爛人啊?」
她從剛剛就覺得很奇怪了,他怎麼一直使用爛人這字眼在稱呼羅振邦?
「其實他也沒這麼爛,你不要這樣叫人家,很難听。」她說。
「是嗎?」俞炎翼好整以暇,冷笑問︰「昨天半夜不知道是誰,發了一晚的酒瘋在破口大罵,爛人罵不停的?」
吧笑,程馥蘭只能干笑,最後尷尬道︰「啊你都知道是喝醉之後的醉話,就不要當真嘛,他人其實不壞啦,只是大家沒有緣分而已。」
俞炎翼哼她一聲,懶洋洋的在床沿趴下,擺明懶得回應。
「那,翼仔你說,為什麼你一眼就看穿,佩佩她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沒看穿?」她問。
俞炎翼原本打算假借盯她吃飯的名義好眯一下,被她這一問,只得分神看了她一眼。
「佩佩明明就是個聰明的人啊。」頓了下,像是想到什麼,程馥蘭說道︰「其實我發現你們兩個人很像耶。」
「是嗎?」俞炎翼回應得不是很熱絡。
「真的啦,你們很像。」她興沖沖分享她的發現。「你們兩個人的個性都很理工路線,頭腦靈光、個性務實,想法跟做事很有條理,都是悶著頭做的那種人,不會一腔熱血空談什麼理想啊、抱負什麼的,然後對人都有一點點冷冷的,對不熟的人不是很熱絡……這樣說也不對。」
程馥蘭自己先笑了出來,更正道︰「因為你們對很熟的人也不熱絡。」
俞炎翼沒接腔。
苞她之間的相處常常就是如此,她講話的時候,他負責听就好了,不需刻意接話。
「不過你們也不是故意要這樣冷淡的啦。」含了一口稀飯,程馥蘭邊吃邊說︰「你們天生就是這種調調,頭腦好,心腸也好,只差不會表達……說起來,你們兩個真的很像,連白白淨淨的樣子也有幾分神似,佩佩根本就是女性版的你,你就是男性版的她嘛。」
她哈哈大笑,似乎覺得有趣,只是听的人似乎不怎麼捧場,害她最後只能悻悻的收起虛弱的笑聲。
「總之,我要說的意思是,佩佩跟你一樣聰明,為什麼你看出來的事,她卻沒有看出來?」咬著湯匙,她一臉困惑。
回想剛剛呂佩穎鬼打牆的追問……
理工靈魂耶!
在呂佩穎清冷艷麗的皮相下,藏的可是一個理工靈魂,像剛剛那種沒有邏輯可言的問話方式,怎麼會從她嘴里跑出來?
程馥蘭合理懷疑,呂佩穎對羅振邦該是有幾分在意的。
正所謂關心則亂,才會讓呂佩穎亂了方寸,問了不合理工個性的鬼打牆問題……不過這樣也很怪啊!
「如果她對羅振邦也有意思,那她當初又何必幫我介紹羅振邦?」程馥蘭覺得奇怪。
「你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喔。」俞炎翼就算是閉著眼休息也忍不住要吐槽她。「喜歡了就像救火一樣,沖去當事人面前直接告白,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我這是敢愛敢恨,忠于自己的心意,有什麼不好?」她抗議。
「我沒說不好,但問題是,並不是人人都是跟你一樣的個性,請你記得這一點。」他閉著眼,沉靜的指出。
「唔……這樣說也是啦。」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認。
「一般人不確定對方的心意,就不會多事的去做破壞現況的事,因為一個弄不好,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俞炎翼說。
「你是說……就是因為在意,因為怕失去,所以變得膽小,就什麼也不敢做了?」程馥蘭有時也是懂得舉一反三的道理。
「通常拖久了,也是會有變化。」俞炎翼閉著眼說︰「就像是把那男的介紹給你,也許是想投一個風向球試探那男人的想法,會成功,也許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你怎麼把人說得這麼壞啊!」程馥蘭不以為然。「講得佩佩像把我當實驗的小白老鼠一樣,她才不會這樣對我哩,我之前試著跟羅振邦交往時,她一直就很關心,是真心的那種,很怕羅振邦對我不好哩。」
「那表示她這人還不算太壞,自己沒了希望就故意唱衰。」
「她本來就不是那種人啊。」
是與不是,那都不關他的事,所以俞炎翼不予置評。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子。」他懶得多說,直接下結論︰「幫你們牽線成功,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是利用這個打擊出去的風向球來斷自己的念,讓事情變得單純,不管對你,或是對那家伙都是,她的角色從此就只是朋友。」
程馥蘭思索,很認真的在思索俞炎翼最後的幾句……
「你講得好復雜。」她如此結論。
這話題對俞炎翼而言已經完結,所以懶得再理她。
她似乎也沒指望他會再理她,逕自吃了好一會兒的稀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