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媺呆滯的表情太過分,惹得雙胞胎幽幽一嘆。
「這年頭就是這樣,科技使人們的生活更舒適,但這樣的進步也不知是福是禍,很多事,人們因為看不見、因為不了解,反倒都不信了。」花薏若感傷的很有那麼一回事。
「就算我們說實話,告訴別人,其實我們兩姊妹是月老身邊的護法童女,因為貪玩闖禍,為了贖罪而下凡渡人,別說沒人信、被人說我們怪力亂神,恐怕還會直接被人誤會我們兩姊妹瘋了。」朱薏芝遙望天空,惆悵得像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範仲淹。
見她們兩人一臉認真又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想起兩人平日在班上幫同學佔卜的行徑,虞媺真有些些的混淆了。
無法不混淆啊!
以雙胞胎平日的行徑跟現在真誠的態度,再加上她們對她跟海哥的事,存著一份過頭到只讓人感到異常的熱心跟執著,要按她們現在說的話來解釋,那就合理了,但問題是,這……這實在是太扯了一點,月老身邊的護法童女?像故事中那些為了贖罪下凡的小仙女?
「妳們……現在是在開玩笑吧?」虞媺懷疑的看著她們兩個,也不知道該不該信,整個人讓困惑不解給淹沒。
「妳說呢?」兩姊妹看她,一模一樣的臉上堆著一模一樣的無奈跟無力感,像是對整個大環境控訴的無力感。
虞媺怎知道呢?
看著兩姊妹,她努力想在混亂中找出一點頭緒,但她不能,不論她怎麼想,都只覺得混淆感越來越嚴重。
「我想……」好半天,因為理智上還是沒辦法接受小仙女下凡的論調,她不確定的說出一點信心也沒有的假設。「妳們應該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見她那一副不信但又懷疑,懷疑中又好象有一點點相信的不確定模樣,原先一臉認真的兩姊妹同時笑了出來。
「傻啦,當然是跟妳開玩笑,這世上哪來那麼多小仙女,就算我們是,又怎麼會跟妳承認?」朱薏芝掩著嘴呵呵直笑。
證實上當受騙,虞媺表情青白不定,轉頭就想走人。
「喂喂,別走嘛,有點幽默感,不要那麼認真嘛。」花薏若連忙攔下她。
「抱歉喔,我就是一個這麼認真、開不起玩笑的人。」虞媺扯開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假笑容。
「別這樣嘛,開個小玩笑,但那不影響我們想要幫妳的心意啊。」朱薏芝一臉無辜。
「就是就是,雖然開了一個小玩笑,用不著當真,但妳其實可以藉此換個角度想想……如果真是那種狀況,妳跟海王子才是真正合適的一對,那麼,妳願不願意正視自己的心情,跨出自我設限的那一步?還是說繼續任由妳的膽小、遲遲跨不出自己的設限,然後真把海王子拱手讓人,造成一海票人的不快樂?」花薏若問她。
這問題虞媺竟然答不出來。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去學著把握。」朱薏芝看著她,語重心長的樣子又跑出來了。
「如果妳自己放棄了自己,這樣還指望誰能幫得了妳?」花薏若也看著她,同胞姊一模一樣的神情與目光,沒有絲毫玩笑成分,而是一種超然的、如海一般深的恢弘氣度,一種不屬于芳華少女該有的氣度。
在那一瞬間,承受雙胞胎這樣的注視,虞媺竟一下失去了言語能力,整個人有一種被震懾住的感覺。
「小魚兒?」
呼喚聲從屋內傳出,雙胞胎微微一笑,將帶來的蛋糕塞進虞媺懷中。
「去吧,好好的想想妳到底該怎麼做。」
走了,她們就這樣走了,哇啦啦的說了一長串之後,揮揮衣袖、瀟瀟灑灑的走人了。
虞媺呆在原地,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恍惚……
好好的想想她該怎麼做嗎?
第八章
沒料到虞媺是在大門外,上樓尋人一趟又下來的桑海若正巧看見她抱著蛋糕進屋。
「啊!蛋糕!」他笑咪咪的,一臉的驚喜。
看著他喜悅的樣子……她覺得喜歡,好喜歡他這樣的表情,要是可以,她願意用一切來換取他留有這樣歡喜無憂的快樂模樣。
「我同學剛剛帶來的,要吃嗎?」感染他的歡愉,微笑染上她清冷的嬌顏。
「好啊,等大哥上來一起吃。」
話才說完,停妥車子、確認車庫門確實關上的封劍濮正好從通往地下停車庫的隔門上來,一臉的凝重,像是有什麼大事正困擾著他。
知道他們剛看完心理醫生回來,虞媺見這樣的表情,忍不住擔心。
「怎麼了嗎?」該不會是哪里出問題了吧?
「沒有啊,醫生說我很好,比以前都好。」桑海若代答了這個問題,笑咪咪的樣子,似乎醫生贊美了他什麼,讓他因此而感到得意。
「是啊,醫生說阿海的情況很好。」封劍濮附和,對此既覺得寬心,卻又感到憂慮。
單用「情況很好」來形容阿海的進步,那真是太輕描淡寫了一點。
餅去,時間不定,有時三、五個月,有時半年、一年的,時間做不得準,但每每只要他一發噩夢──那種事後回想不起來、空白一片的噩夢──就算他醒來後什麼也不記得,甚至刻意去想也想不起來,但看似尋常無礙、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場空白噩夢,其實存在著非常嚴重的影響。
那是一種全面性的影響法,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上。
在他的印象中,只要作了那種無解的空白噩夢後,阿海的精神會萎靡數日,莫名的虛弱會讓他又病又吐的病上好幾天,有時癥狀嚴重一點時,甚至會長達兩個禮拜。
對這種情況,醫生做過解釋,說是阿海自我封閉的記憶在作祟,睡夢中那段刻意被遺忘的恐怖記憶出現,即使醒來後什麼也記不得,但潛意識所受到的折磨並不因此而消逝。
他的嘔吐癥狀,就是針對那段記憶而產生的反應,常人無法想象的可怕回憶折磨著他,讓他的身體嘔吐,好排去潛意識中的恐懼。
長年下來,他對這樣的現象已經很熟悉,因此先前一得知阿海又作了「那種」噩夢,他就開始擔心他要病了,卻沒想到,這一回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沒有精神萎靡、沒有吐的死去活來,他就像平常的樣子做著平常的活動,沒有一丁點要病發的樣子。
這個就是醫生說的進步,大大的進步。
據說,阿海自我封閉的意識仍是極強,怕是不會有消去的一日……這一點,他相信只要是人、有點同情心的人都不會樂見其成。畢竟,在歷經那非人的一夜後,誰能舍得讓阿海憶起那一夜的恐怖,由著那恐懼的陰影貼近、伴隨他過一生呢?
所以讓人非常慶幸的,關于選擇性遺忘某段記憶的事,絲毫沒有改變,變得是其它部分。像是奇跡一般,阿海始終無人能進駐的封閉心靈,竟開始出現像支柱一樣的精神力量支撐他,讓那原本因為自我封閉而變得脆弱無依的心靈,開始有能力去對抗那夢境。
對此,醫生感到驚訝,直說這是非常良好的顯著進步,也說了那樣的精神力量還會慢慢的發揮影響,讓阿海的自我封閉情況慢慢改善。
得知這樣的進步,封劍濮比誰都要高興,因為這表示,過去的陰影對阿海的影響開始變小了,以後阿海不會在噩夢後出現病懨懨又吐得一塌糊涂的無助,甚至于他自我封閉的傾向有可能會好轉,對人群的適應能力也會轉好。
絕沒有人比他更樂見這樣的轉變,但……問題是,只要他一想到,造成這一切好的轉變,那份精神力量的來源,竟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