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鼻頭染上一抹淡淡的紅,她一陣心酸,也不知道在心酸什麼,就是覺得難過,就是覺得想哭……
「叩!叩!」敲門聲在這時候響起,她連忙擦去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醒來了?要不要吃點東西?」逕自開門探視的黎雅然有些意外她自動醒來。
「不要。」她賭氣似的應了一聲。
「怎麼了?你……哭了?」黎雅然發現她的異常,大吃一驚。
「要你管!」她蒙上被子,情緒性的不想看他。
「我們約定好的。」黎雅然不疾不徐、不怒不躁的提醒她。
不提則矣,說到這個她就氣悶!
目前她還不想讓家人知道她懷孕的事,雖說瞞也瞞不久,可是在想到較妥善、較不會驚嚇到他們的說法之前,她還不想輕舉妄動,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結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都說過不用他負責了,但他就是講不听,說一定得負責到底,即使兩人還沒商量出最完善的解決方法,但至少在她懷孕期間——尤其在他知道,她的兩個家人都得出遠門的情況下——他一定要好好的負起看顧她的責任。
對於他的堅持姚芷君只覺得頭痛,最後為避免麻煩,她只好跟他交換條件。
要照顧她,可以!
不過先決條件是他得保密,在她公布之前,他不能先行泄漏她懷孕的事,也不能曝光,讓她家人發現他的存在,這樣她就讓他照顧。
原先她只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所以隨便講了個條件,哪曉得他會那麼認真的去遵守?
在她家人準備出國的兩個禮拜內,基於遵守條件,無法現身的他行動力十足,打听之後得知他們住的公寓樓上還有空戶,立刻租下樓上的空屋,稍稍裝潢後便搬入,動作之迅速確實,連平日打掃跟煮飯的歐巴桑都找好了。
之後等她兩個家人都出遠門後,他理所當然的跟她拿了鑰匙,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對於他多此一舉的堅持,姚芷君只覺得無力,過去總听人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可是這次親身經歷,她更覺得「兵遇秀才,有口難開」。
面對他,她根本是連講都沒辦法講!
就像現在……
「我說過要照顧你的,就不會放著你一個人傷心不管。」他認真道。
「我沒有傷心!」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啦!她對他那種認真的模樣最沒轍,明明那斯文儒雅的表情不具任何殺傷力,可偏偏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對他這種無害的表情一點辦法也沒有,尤其是……
「你在哭。」他說。
堅持,她最受不了他的堅持。
她翻白眼,對他死心眼的堅持性格感到無力。她已經知道,只要他認定一件事,不讓他問清楚或是達成,他絕不會罷手。
「是不是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他追問,俊雅的面容滿是擔憂。
「沒有!沒有!沒有什麼不開心。」她受不了的叫嚷,主動投降的說明。「我只是無聊,發神經地一想到阿仙跟小軍都出去了,剩下我一個人……就突然覺得悲傷,很無意義的那種,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我陪著你,你還覺得寂寞嗎?」黎雅然自我檢討,很認真的那一種。
「你在說什麼啊?」她有種抓狂的沖動。
白淨儒雅的面容無辜地看著她。
「我改變主意,不想跟你約定,也不要你照顧了。」不想讓自己氣到中風,她反悔了,不管賴不賴皮,她就是要反悔。
「簡直是開玩笑,我四肢健全、頭腦清楚,不過是肚子里多一塊肉,又不是沒手沒腳或腦子不靈光了,哪需要什麼照顧!回去,你回去,我不需要你!」話才說完,肚子不合作地發出一連串雷嗚似的月復嗚聲,讓她糗到極點。
她啊,什麼都好,就只有兩個地方不好,一個是她的壞脾氣,一個是她的廚藝。
餅去的餐食都是杜瑞仙負責張羅的,現在她一走,姚芷君只有吃外食的命運,可是她現在的身體非比尋常,可不能隨便在外頭亂亂吃。這陣子在黎雅然大大的堅持下,再加上他又舉了不少因為飲食不當而影響到胎兒的例子,害得她又懶又沒膽出門亂亂吃,自然而然依賴起他聘請來的歐巴桑。
現在可好,才剛撂下話說她不需要他,可是這會兒肚皮不爭氣,她迫切的需要起他……請來的歐巴桑。
黎雅然當然不會為此跟她斗氣,他一派溫和的笑笑,對於她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全然不以為意。
他知道,懷孕中婦女的情緒容易起伏不定,她就是典型的範例。
「起來吧,睡這麼久,肚子餓了吧。」他上前,像伺候公主一樣去攙扶她。
這下不只是糗,他這樣的好脾氣更是讓她汗顏——其實是氣悶——沒敢讓他扶持,姚芷君自己從被窩中爬起來。
「我能自己走啦!」她嘟囔,搶先一步往房外走去。
「想吃什麼?」他走在她身後問。「我讓阿姨煲了雞湯,先喝一點,看想吃什麼,我再請她弄。」
「我想吃重口味的東西,酸啊、辣啊都好,只要口味重一點就好。」她一點也不客氣的要求。
「好,我跟阿姨說一聲,那你先喝點雞湯。」早就將煲好的雞湯端了下來,他連忙舀了一碗給她。
她坐在餐桌前乖乖的喝雞湯,靜靜的看著他打電話張羅她的吃食,忍不住好奇了起來。
「怎麼了?」指定好食物後,黎雅然發現她的注視。
「你不用回英國嗎?」她問。
之前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可大名鼎鼎的米契爾•丹頓久居英國的事人人皆知,跟所有人一樣,她理所當然的以為他是英國人,也因此得知東方面孔的他就是米契爾•丹頓時,她十分驚訝。
不過略過那些不提,她一直以為他訪台只作短暫的停留,哪曉得都已過一個多月了,他還沒有要回去的跡象,她覺得奇怪。
「有些事要處理,沒那麼快回去。」他雖回答了她,但回避了她的注視。
「因為孩子?」她直覺反應。
「孩子也是原因之一。」他承認。
不好意思追問他沒提到的部分,她只好問︰「你好像很在意我肚里的孩子?」
並非突然產生這樣的感覺,其實她一直就這樣覺得,只是到現在才有機會問到。
「當然,這是我的孩子。」他覺得理所當然。
「只因為是你的孩子?」她皺眉,因為他的回答。「即使是非婚生子女?又即使這個小孩來得突然,根本就不在你預期中?」
她一點兒也不信,這麼讓人措手不及的事情,他會一點芥蒂都沒有嗎?
「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沒有所謂的預期不預期。」他微笑,俊雅的面容充滿慈愛的光輝,說道。「對我來說,他(她)就是我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是不是一般程序下的婚生孩子,我只知道,他(她)是我的孩子。」
她打從心底覺得他奇怪。
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怕她反應太大,為了孩子,他還曾一度考慮過結婚,讓孩子合法落地,只是最終考慮到她的想法而作罷。
「你從沒問過我,為何我還有一個中國名字。」知她不明白,他試圖解釋。
「因為你本來就是中國人啊!」在得知他是東方人之後,她理所當然的認定米契爾•丹頓是他的筆名。
「不!」對於她的答案,他搖頭否決,進一步說道︰「我的國籍是英國,拿的護照也是英國的,我從小就在英國長大,原名就叫米契爾•丹頓,除了樣貌,我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