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吃相秀氣,吃飽後拿出方巾擦嘴,接著拿出一份路線圖觀看,一張圖翻左翻右,各種角度都試過一次,就差沒換個面來看了,求救的目光看向掌櫃跟店小二,但店里那麼繁忙,這時實在不是問路的好時機。
「小兄弟可是想上哪里去?」吃飽後將一切看在眼里,青年書生出聲詢問──其實並非好管閑事的個性,可方才少年那句「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豪氣打動了他,因此忍不住想伸出援手。
「呢……」少年的目光看向青年書生,樣子顯得遲疑。
「如果不方便,就當齊某沒提過好了。」書生並不勉強他。
「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啦,只是怕說出來惹人見笑。」壓抑下心中的自我嫌惡,少年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不知怎地,齊柏修一見這少年就覺得親切,就連平時少有的好奇心都多了起來。
「其實最後也是要問人……」嘟嚷一句,像是在說服自己,最後少年一臉不好意思的開口。「如果方便,有一事想請教兄台。」
「說請教是不敢當,如果齊某幫得上忙,自當幫忙,四海之內皆兄弟嘛!」齊柏修微笑,渾身流露著濃濃的書卷味,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可以請你幫我看一下,我現在到底是在哪里?」少年送上方才觀看的路線圖,一臉虛心求教。
「晤……從這路線圖來看,小兄弟可是要往恆山(現位于山西北方)去?」看著以紅圈標示、應該表示終點的定點,齊柏修一臉納悶。
「是啊,我從長安出發,要上恆山去。」少年確認。
「恆山?」溫文儒雅的斯文面容露出詫異之色。
「對啊,我要去恆山,有什麼不對嗎?」少年緊張了。
「是沒什麼不對,但……」齊柏修一臉古怪。
「怎麼了嗎?」見他一臉異色,少年更加緊張了。
「這里是黃山(現位于安徽南方)附近。」齊柏修說出一個不存在于路線圖的地名。「黃山?」少年連忙取回地圖。
他當然是知道黃山、也听過黃山,但他不記得路線圖上有這個地名。而確實,路線圖上標明了幾個主要地標,明白顯示長安至恆山的路線,然而里頭根本沒有「黃山」這個名詞出現。
「是啊,黃山,位在安徽南方的黃山,跟你要去的恆山隔了一整個河南。」眼前的狀況顯得荒謬,但良好的修養使然,齊柏修一臉平靜,沒有半點嘲弄取笑之意。
「隔……隔了一整個河南?」少年驚訝到要結巴了。
難怪他的路線圖上沒有黃山這地名!竟然隔了一整個河南,差了那麼遠……他手里的路線圖僅是長安到恆山的簡圖,相差天南地北的黃山當然不會被注明在他的簡易路線圖上。
少年一臉苦色,正打算再次求教時……「客官,客官,您還沒付錢呢!」店掌櫃追著幾名大漢朝門邊過來。
「付錢?哈哈,熊大,你剛剛听見什麼笑話沒?」三名大漢中的大胡子哈哈大笑著。「我們黃山三虎吃飯,從沒人要我們付過錢。」臉上帶疤的那個,說的更是明白。
「讓我想想,上回那間要我們付錢的店老板……他墓上的草恐怕都比人還高了。」被叫熊大的男人冷笑。
這還有其他的意思嗎?總地來說,就是要吃白食了!
想想他們剛剛都點了些什麼……啊!都是些最貴的菜,這下子……這下子……店掌櫃的心中叫苦連天,但形勢比人強,也只能一臉苦色,敢怒不敢言的目送三個惡霸土匪而去。
「喂!你們三個!」忽地,有人開口了。誰?是誰?有救兵嗎?
希望的光芒出現在店掌櫃的雙眼之中,但等他一看清發言之人,那光芒瞬間又消失了去。
「噓,噓,公子爺別出聲啊!」看清想代為出頭的是門邊的少年,店掌櫃嚇出一身冷汗。但來不及了……「三個?是叫我們嗎?」黃山三虎中為首的熊大停下離去的腳步,神色不善的材在門邊,也就是少年座位的附近,用三人高大的身形來威嚇人。可少年一點也不畏于三人的氣勢,開口就不屑的訓道︰「當然是你們三個!扁天化日之下,到飯館里吃飯不付錢的,好像也就你們三個。」
「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大胡子臉色脹紅,若不是另外兩人攔著,只怕已沖上來接人了。
「我活得好好的,怎會不耐煩?倒是你們,都多大的人了,一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嗎?家里的人是怎麼教你們的?店老板他賺錢不易,賺的都是血汗辛苦錢,你們一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的,不事生產就很糟糕了,現在竟然想不勞而獲、吃人白食,不覺得丟臉嗎?」少年一臉鄙夷。
「好,很好,小子,你剛剛幫自己簽下了生死契。」刀疤男摩拳擦掌,一雙拳頭握得闢哩啪啦響,很是嚇人。
「見了閻王時,記得好好懺侮,下輩子做人千萬別這麼雞婆。」大胡子狠笑,一臉噬血的表情。
「留下名字吧!」熊大撂話。
「倒看不出你們還講點江湖義理,不對不知名的人動手。」少年訝異,報上了名號。「小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樊剛匯,不是花卉的『卉』,是江海匯集的『匯』」。?
第二章
「卉」與「匯」?
多此一舉的強調反倒使人起疑。姓樊,「剛」字輩的,最後一字的發音又是會不會的「會」,這莫非……不是莫非,俊俏少年的本尊其實是個「她」,正是為解決婚事留書出走的樊剛卉。
為了路上行走方便,她女扮男裝出門,一路以少年的模樣在外行走,當然,為求保險,她在自個兒的名字上當然得動點小手腳。
說來也是剛好,她的名字按祖譜上的輩分排來,本就男孩子氣得很,只消改上一個字,同音也無妨,一般人很難聯想到少年外表下的她其實是個女紅妝,還是樊家的四小姐。
當然,只要她不這麼刻意的區分,沒那麼多此一舉的話,會更具有說服力。
「听好沒,是江海匯集的匯。」怕三人不懂,她還強調了一次。
「管你是晦氣的晦還是污穢的穢,老子照扁不誤!」大胡子最沒耐性,眼看就要撲上來給一頓好打。
「沒禮貌!」
樊剛卉主動欺身而上。
靈巧的身子不知是怎麼辦到的,瞬間欺進退開,過程中只听見「啪啪」兩聲,然後大胡子的臉上,立刻出現了兩個清晰的巴掌印。
「別亂砍別人的名字,是江海匯集的匯,別亂扯到其他。」她訓道。
「哇……」
瞬間的變化讓民眾發出驚嘆。
黃山三惡……不!是黃山三虎臉上掛不住,正要一舉攻上之際…「慢!」
樊剛卉大喝一聲,伸手制止三人的攻勢。
「怎麼,現在才知道要怕嗎?」熊大狠笑,為了三人的面子,這會兒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這位小扮……」空檔期間,齊柏修忍不住開口。
「放心,我不會牽連到你。」知道他一個讀書人無法應付這種暴力事件,樊剛卉分神說道。
不料外表儒雅斯文的齊柏修卻回她這麼一句。「你誤會了,我是指若你想解決,小心別弄壞店掌櫃的店。」
躲在一邊的店掌櫃滿臉苦色,樊剛齊心領神會。
「喂,黃山三虎,有本事我們到外邊較量較量。」
她神氣的撂話。
「你說什麼是什麼,當我黃山三虎是你家養的狗嗎?」熊大嗤道,一聲令下。「兄弟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