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分手的那一刻起,她是個不完整的人了。
沒有听見女兒的回應,齊士墳也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用這種口氣和乖巧听話的說話,但是她今天太反常了。
不過是失戀而已,他還以為女兒會更理性冷靜的處理,更重要的是,即使听到獨自被留在台灣也不曾哭鬧的她,竟然因為一個男人就變了,變得會回嘴,挑戰他的權威……那個男孩子果然不適合她,繼續下去也只會帶壞她,還好他讓他們分開了。
「總有一天你再談戀愛,初戀就是一段酸甜美好的回憶而已。」看在達成所要結果的份上,齊士墳稍微緩了緩語氣。
「不要了。」棉被底下的哭泣停止了,她賭氣的說。
他又有被反抗的不悅感,表情顯得嚴肅,怒氣正在張揚,蠕動嘴唇,打算教訓她。
「如果每經歷一次失戀,就有部分的自我會跟著死去,那麼與其受到這種傷害,我寧可再也不談戀愛了。」
這下齊士墳是真的火大了,忿忿的起身,再也沒有安慰的心情,口氣不善的說︰「一個人,除非心理和自身條件都成熟,否則無法隨心所欲的談自己想要的戀愛!」然後甩門離去。
齊朝予稍稍停頓,淚水不禁又流個不停。
那一晚,她哭腫了雙眼,隔了一個周末假期後,更難得的請了假,等到正常上學,才知道校方破例做了安排,將任晴從A班轉到B班,從此他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第9章(2)
※※※
「好熱喲!現在不是才五月嗎?」排演完畢業典禮,藍孔翠正準備回家,不耐煩的抱怨,一看到外頭可怕的烈日,快要昏倒了。
美好的星期六,她其在很想待在家里吹冷氣。
「要不要去吃冰,我請司機載我們去。」齊朝予一副淡定的模樣,仿佛天氣一點也不能影響她,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影響她。
「任晴,一起回家吧!」
走廊傳來熟悉的名字,藍孔翠不自覺的繃緊神經,稍稍移動身子,擋住齊朝予的視線範圍,音調也高亢了起來,「好啊!我們去吧!」
「嗯。」齊朝予平靜的收拾書包。
藍孔翠觀察她的舉動,「明天就要畢業了呢……」
「你還要來學校準備指考,不是嗎?」齊朝予不具惡意的取笑她,看起來對某人的名字絲毫沒有感覺……不,更像是陌生。
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下,等到齊家的司機來時,才走出教室。
經過川堂時,藍孔翠看著那面邊緣特別新的玻璃,忍不住停下腳步。
「怎麼了嗎?」齊朝予發現她沒跟上來,回頭詢問。
「听說任晴……考上了實踐大學,你知道嗎?」
齊朝予沉默了一會兒,揚起優雅的淺笑,「他肯努力用功,老師們一定很替他高興。」
「那麼你呢?我知道你們一直回避對方,但是都快要畢業了,看你們這樣尷尬的氣氛,就當我雞婆好了,實在看不下去。」
繼續拘泥下去,就算畢業之後,朝予真的能好好的向前進嗎?這才是她擔心的事。
「我們現在已經是連說早安都不行的關系。」齊朝予回答。
「但是就要畢業了……」
「有必要在畢業前再留下任何奇怪的留言嗎?」齊朝予反問,漂亮的臉蛋超然冷靜。
罷分手的時候,也許是因為學校強制將任晴轉到B班,傳言沸沸揚揚了好一陣子。
她知道傳言總有一天會過去,但是他們的關系再也恢復不了。
然而她還是喜歡他,從來也沒辦法從分手的傷痛中走出來,所以即使這個校園處處充滿了他的身影和消息,使她難受,卻也感到些許歡愉。
她曉得他停放檔車的隱密位置,見過他在某個角落打盹,知道成績危險的他為了考上大學多麼努力……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互相回避對方,但是別人不知道她其實一直都在偷偷的看著他。
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明白,當然也知道那雙強勢、熱度驚人的黑眸里再也不曾映入自己的影子……
※※※
「啊?對不起。」
齊朝予和藍孔翠走出冰果室,冷不防的撞上一堵厚實、帶著熱氣的高牆。
「搞什麼?」低沉得令人難以遺忘的嗓音響動。
齊朝予直覺的抬起頭,看清楚對方的長相時,說不出話。
火紅的頭發,英挺的眉頭,比太陽還要更高溫的黑眸,直挺的鼻梁下接著略微豐潤的唇瓣,深邃好看的臉龐,搭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卻依然引人側目,讓人圍繞在他身邊打轉。
任晴,那個擺布她的世界是停還是轉的太陽。
她整個人怔愣住,直瞅著他。
他……是不是比之前更高了?肩膀好像也比以前寬厚許多……近看跟遠遠觀察,沒想到是如此的不同,帶來極大的沖擊,尤其是他輻射出的體溫,令她隱隱顫抖,已經好久不曾和他四目相接了。
任晴看著她,暗黑的眼里閃過復雜的光芒,隨即被粉飾、掩藏,眸色由濃轉淡,仿佛看著陌生人。
沒來得及察覺他異樣的眼光,齊朝予因為他冷漠的眼神而蹙起細致的眉頭。
自己不是才說過,他們現在已經是連說話都虛偽的關系?
「咦?這不是和你在交往的大小姐嗎?」看起來像是任晴的姐姐,長相也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女人從他的背後探出頭。
認出女人是誰,齊朝予掩飾失態的退了一步,稍微行禮,「伯母,你好。」
她其實完全沒和他母親說過話,只是遠遠的見過一次而已。
「吃冰?我們也是耶!要不要一起……喂,任晴,你去哪兒?」任晴母親的邀約才說到一半,就看見他轉身,大步離去。
齊朝予看也沒看一眼,打直腰桿,定定的盯著正前方。
「抱歉,我那個兒子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剛剛也是為了要到北部念大學的事和我起了爭執,明明說好高中畢業後就去找工作,沒想到竟然偷偷的參加考試……」
听著任晴母親的抱怨,齊朝予和藍孔翠無法答腔,露出尷尬的表情。
齊朝予的眼角余光不著痕跡的追尋著他離去的身影。原來他沒有跟母親商量過考大學的事,如今考上了……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了解任晴的母親,她不自覺的替他擔心起來。
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多麼身不由己的難過,她徹底的體會過,所以不希望看起來應該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他受到限制。
齊朝予眼色略微一沉,很快的被抹去。
見她們都不答腔,似乎也覺得自己扯遠了,任晴的母親話鋒一轉,「不過很奇怪的是,他那副討人厭的個性,異性緣卻很好,大概是像到我吧!」她露出說錯話的表情,接著吐了吐舌頭,「啊!不過你們在交往的話,他應該很乖啦!」
因為很久沒回家,根本不清楚兒子發生什麼事,再加上他也沒提過,所以她並不知道他們已經分手。
「我們沒有在交往。」齊朝予揚起微笑,非常疏離。
就像以前的她……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的藍孔翠暗忖。
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像沒有交往前的自己,各自繞著不同的事情,繼續生活。
任晴怎樣,她不清楚,但朝予是她的好朋友,幾乎都在一起,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好友並沒有從情傷中恢復。
「嗄?呃……這樣啊!」察覺藍孔翠猛使眼色,要她別問了,任晴的母親一陣干笑,「那我先走了,下次見。」
「伯母,請留步。」齊朝予忽然喚住她。
任晴的母親回頭,一臉疑惑和不安。
雖然交了新男朋友,把兒子獨留在這里,但她終究是這個小村子的人,明白齊家多有勢力,不能得罪,之前發現他們在交往時,還高興了好一陣子,可是現在完全搞不清楚兩人的關系,眼看氣氛如此尷尬,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