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風行剛摔了那一下,一定嚇到了,小五你們年紀差不多,比較有話聊,你去陪陪他。」霍楠也覺得應該。
就因為這樣,霍靳沒得選擇,在四個姊姊可稱之為猙獰的關愛眼神下,舉步維艱的走向那個他一點也不想去的房間。
對于御家祖宅,即使兩家人頗為親近,可霍靳並不像其他家人一樣熟悉,但幸好沒什麼大問題,他只要循著問診的聲音前進就好了。
一步一腳印,蝸步一般的在長毛地毯上踩下一個個不情願的腳印,百轉千折的思緒一直圍繞在御風行最後留下的那抹笑,憑著這,混亂中慢慢讓霍靳理出一點頭緒。
筆意的,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這念頭就像一道靈光,瞬間將霍靳從自責的地獄中拉出。
他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的推論很正確,苦肉計,這個叫苦肉計,他上回看故事書時看過。
想來,為了博得他的好感,爭得他的友誼,御家那小子不惜來個苦肉計,故意讓他推了那一把,故意從樓梯上滾下去,要讓他自責難過,然後再以施恩的嘴臉來贏得他的好感,所以才會在最後還笑得出來……最後的結論出來了,霍靳撇撇唇,一臉不爽主不懂,怎麼……怎麼有這麼討人厭、這麼會裝模作樣的人?
他心里覺得厭煩上點也不想進去看那個受害者,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交差的時候,就听見未關的房門傳出聲音……「你怎麼這樣不小心?」可怕的咆哮聲突地響起,霍靳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他在干麼,但他直覺就像偷兒一樣躡手躡腳了起來,小腦袋湊到門邊,賊一樣的偷看,想先弄清狀況。
「今天是什麼場合?你是故意想讓我難看的嗎?」御長夫嚴厲的目光直盯住有些鼻青臉腫的孫子。
一臉的蒼白,御風行臉上帶著青紫,靜靜地坐在床上听訓,那靜默乖巧的模樣,就像個破損的人形女圭女圭一樣,無端惹人心酸。
罷去放洗澡水的吳媽一出浴室,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她忍不住開口。「老爺,小少爺他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已經嚇壞了,請您別再罵他了。」
「罵他?我怎會罵他?我只是在教他,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御長夫惱了,聲音大得更像是破口大罵。
偷听的霍靳有些些嚇到,他所知道的那個親切的御爺爺這時完全變了個樣,慈祥不再,親切不再,那模樣就像個惡鬼似的,一臉凶神惡煞的對著床上蒼白的人與床邊一臉慌亂的吳媽怒聲咆哮著。
「但是……」
「好了,吳媽你別說了。」安靜听訓的小人兒開口,帶著青紫的蒼白有著不符年齡的早熟,輕聲道。「爺爺他沒罵我,他只是擔心我、在教我,他只是要我以後多小心一些,畢竟我們御家一脈單傳,爸爸不管事,就剩我能接爺爺的棒子,我一定要分外小心的保護我自己,不能受到任何傷害,以後才能接下我們御家的事業,接下爺爺一手創辦下來的醫院。」
一番話,就算八歲的霍靳听得很模糊,也覺得怪異不已。
那種背書似的語氣,好像……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的好孩子,你知道爺爺的苦心就好了。」听了他一番話,御長夫的怒焰突地全消了下來,金孫能如此懂事,他著實感到欣慰。
「爺爺您放心,以後我會小心,一定不會使我們御家蒙羞的。」御風行保證。
「老爺,小少爺很懂事,您可以放心了,下頭宴會需要您,小少爺的傷勢由我來吧!等他洗完澡後,我會幫他上藥。」吳媽小心建議。
「是呀,爺爺,吳媽說的對,我沒事,沒撞到頭,只是一點踫撞跟擦傷,您不用擔心,下面的宴會還需要您,還是請您先下去吧!這里留下吳媽幫我就好了。」小小的人兒幫忙勸說。
「你確定除了踫撞擦傷外,沒撞到頭?真的不用上醫院?」御長夫還有些不放心。
「真的,我沒事,之前上過課,教練教過我要怎麼預防受傷,所以我沒事。」怕他不信,御風行還動動四肢以茲證明。
「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說,知不知道?」御長夫交代。
見御長夫松了口,正打算從房里退出來,霍靳一溜煙的跑開,找了個最近的房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躲起來再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數了兩次的一百後,霍靳才賊頭賊腦的又探出頭來,不見御長夫的身影也沒听得人聲,這才小心翼翼地貼近那虛掩的門……「我的好少爺,疼不疼啊?」吳媽擔心著急的語氣從門縫中傳出。
「吳媽,你別擔心,真的就只有這些小傷口而已,我沒事的。」不同方才,御風行的語氣輕快許多。
「可憐的孩子。」吳媽幫忙換下已不再筆挺的小西裝。
「吳媽……」任由吳媽月兌下衣服,御風行開口,語氣明顯顯得遲疑。
「怎麼了?有事嗎?」
「爸爸媽媽他們……」頓了頓,他細聲問。「他們好嗎?」
提起這事,吳媽忍不住嘆氣。「真不懂老爺在想什麼?一家人好好的,為什麼要拆散你們呢?」
「爺爺說『慈母多敗兒』……」小小的人兒細聲道,神情不掩落寞。
「話不能這麼說。」吳媽搖頭嘆氣。「更何況,少夫人她從來也沒做錯什麼,對你的教育一向很注重,怎麼能說她慈母多敗兒?」
「我、我不知道。」抿唇,御風行低喃,即使早熟,可這問題對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委實太過沈重了些。
「真是的,孩子總是跟著自己的父母親比較好,哪有人像他那樣跟人搶孩子的?」吳媽嘟嚷,滿心的不贊同。「真不是我愛說,自從老太太去世後,老爺是越來越不講理了,單是把你們一家人拆散的事,就顯得不合情理。」
低著頭,御風行不接話,這種事,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真是苦了你了。」吳媽憐惜的模模他乘細的發絲。
「爺爺他……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他細聲低問,這問題他想過千百回,每次總沒有答案。
「你誤會了,老爺他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太喜歡了,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吳媽又嘆氣。
「為什麼?」他真的不懂。
「就像他說的,御家一脈單傳,你是御家唯一的傳人,他怎可能會不喜歡、不看重你這個唯一的孫子?」揉著他肘上的青紫,吳媽說道。
「可是……」他囁嚅,有些不信,也有些不懂,畢竟還有一個念風呀,為何只有他被留下,念風也是爺爺的孫子,不是嗎?
「是真的,老爺絕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所以這樣對你,只是因為老太太去世,沒人能攔得住他,再加上因為老太太的去世,他的生活中心失去了一角,除了平日的工作外,他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你身上,所以才會演變成現在這模樣。」吳媽將一切看在眼里,實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喜歡現在這樣。」他忍不住輕嘆。「我好想爸爸,好想媽媽,還有念風跟澄雲。」
听他細數起家人,年老的吳媽只覺心酸。
「為什麼只有我被留下來呢?喜歡……因為喜歡我?那爺爺他不喜歡念風跟澄雲嗎?!」御風行不解。
吳媽知道他懂事,可是對于領養與親生的不同,以及重男輕女的問題,她實在很難稈睦?
「你听話,等你大一些了,吳媽再解釋給你听,好嗎?」她只能先這樣說。
「還要等多久呢?」早熟的孩子悄然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