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燕青嵐,猖狂不羈是他的代名詞,視禮教於無物形同他的天性,可結果呢?他竟能說出方才那一番迂腐到最極致的訓詞?
這要是旁人听去,有誰會相信那是出自於他口?哪怕不先把膽汁一次吐光才怪!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清了清喉嚨,燕青嵐壓下那一陣的惡心,道出結論。「在你證明你能做到一個好丈夫之前,我不許!不許你跟驕兒太親近,你听到了沒有?」
衛揚點頭,沒應聲,但那不表示他的決心會少到哪里去!
在那一天的那一刻,他發誓他會做到,成為一個最合格、最優秀的好丈夫,讓燕驕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娘子。
他發誓,他一定會做到,一定會。
時光荏苒,在日出日落中,悠悠的度過了三年……
袖口處的拉扯讓衛揚從書本中的世界回神,他看著她,那個怎麼看都比他小,卻其實比他大上兩歲的美麗少女。
三年的歲月,她並沒有多大的改變,美麗的容顏依舊,月兌了點稚氣,但不減她的純稚嬌美。
柔如柳絮的身子骨是有往上抽高了一些,而經由燕青嵐與衛揚的共同努力,似乎有多那麼一點點肉了,但同樣的喂養,而且還是更加精心調配各式餐食補品的喂養,她呈現出的成效絕沒有衛揚的一半好。
要不,這兩人站在一塊兒,他不會足足高過她一個頭以上。更甚者,他那文人般的縴瘦體型跟她一比,頓時變得像大樹一樣,這就可知她的嬌小與袖珍,那是一種會讓人打心底想呵護憐寵的縴細與脆弱,惹得人無法不對她寵護愛憐不已。
「衛……」她喚著他,那是她習慣的叫法,嬌嬌軟軟的,听得讓人一陣舒服。
「怎麼了?」他溫言問道,乖乖的放下手中書本。
「來玩,我們來玩。」天真稚氣的美顏上透著單純的歡愉,是游戲時間,她知道現在是兩人的游戲時間。
「可是……」衛揚有些遲疑,今天的進度他還沒背全呢!
「來玩嘛。」漾著天真的笑,燕驕娃眼巴巴地看著他。
用不著考慮,衛揚放下書,帶著微微笑,好聲好氣地問︰「玩什麼呢?」
絲毫沒有一丁點的勉強,待在空谷中的三年歲月里,讓他不用刻意、自然而然的就染上了嬌寵燕驕娃的習慣。
這無關當年他立下的誓言,就如同其他的人一樣,對待心性如同稚兒般純白無瑕的她,絕用不著刻意或是勉強,每當見著了她,就很自然的想順著她、由著她、極盡所能的嬌寵她,好讓她得到她想得到的快樂。
衛揚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他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喜歡看她那種得到滿足時,所流露出的可愛笑容。
為了那笑,要他做什麼都願意,更何況只是要他先放下書本而已——反正書是死的,又不會跑,等下他再繼續背,現在還是先陪她玩一下好了。
「驕兒想玩什麼呢?」他問,柔柔的喚著她的小名,就連語氣都是無限驕寵的。
「不知道。」燕驕娃甜甜一笑,軟軟的偎進他的懷中。「衛想玩什麼?」
「講故事?」他提議。
她搖頭,一臉向往的看著窗外,說道︰「太陽出來,暖暖的,好舒服。」
「想出去走走?」三年的相處下來,他早學會揣測她的心意。
她微笑,就憑著她的笑,他一把抱起她,抱著她往外邊走去。
「做什麼?分開!你們給我分開!」燕青嵐大喊,沒想到才入門,一照面就看見衛揚抱著女兒的親密畫面。
「爹爹又生氣了。」燕驕娃輕嘆,因為衛揚的關系,她的表達能力較之三年前多少有些進步。
燕青嵐白她一眼,問︰「小饅頭呢?她跑哪里去了?」
小饅頭,兩年前他特地找來服侍女兒的貼身小婢,就如同啞姑、聾伯所建議的那般,即使是親身的女兒,女兒大了就是大了,再也不能像兒時那樣讓他鎮日護在懷里疼寵,所以他找來一個小丫頭,除了貼身照顧女兒,也是要她看好這兩個未婚夫妻,不讓他倆在成婚前做出不當的行為。
但哪曉得呢?
他剛剛才去藥園一趟,就離開了那麼一會兒,一回來就見到這「不當」的一幕,而那個他買回來監視這一切的人卻不知蹤影。
「說!那丫頭到哪里去了?」他要扒了她的皮,他一定要,但在那之前……「你們還不給我分開?」
燕青嵐眯眼看著那黏抱在一塊兒的兩具身軀。
「小饅頭她去摘菜,說一會兒要熬蘆筍排骨湯來喝。」衛揚回答他,一邊將燕驕娃放下來。
「蘆筍排骨,爹爹喜歡,最喜歡的。」燕驕娃甜笑,記得父親的喜好。
心中的不悅感化去了大半,但燕青嵐當然不會掛在嘴邊說。「就算是龍翅炖排骨也沒得商量,你們做什麼摟摟抱抱的?這成什麼體統?」
「驕兒想出去走走,我怕她太累,所以抱她。」衛揚據實以告,不似燕青嵐想的那麼「多」又「廣」,抱著燕驕娃的行為,他只是很直覺的就這麼做了,並沒有什麼不良的想法。
「驕兒沒腳嗎?做什麼要這樣抱來抱去?」燕青嵐不爽。
「可是……」燕驕娃偏頭,納悶的出聲。「可是爹爹以前也抱抱,這樣抱驕兒。」
被女兒一句話堵死,燕青嵐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那我先帶驕兒出去玩了。」不忍見準岳丈太難堪,衛揚主動幫他找台階下。
燕青嵐沒有反對的立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出門去,暗自在心中咆哮著——可惡!
蟲鳴唧叫、鳥聲啾啾,下了幾天的雨,天氣突然放晴,衛揚整個人籠罩在那讓人心生幸福感的暖暖陽光下,卻不見孩兒心性的地歡呼甜笑……
「想什麼?」停下腳步,他問,確定她一定讓什麼事困擾著。
「爹爹……」她有些遲疑,不知是不是錯覺,輕問︰「爹爹最近常生氣。」
「唔……」他被問住,不知該怎麼回答。
「為什麼?」她追問,覺得不解。
「可能……可能他寂寞吧!」衛揚隨口給了個答案。
「寂寞?」她無意義的重復這字眼,試著猜測問道︰「是想念啞姑跟聾伯?」
「有可能,這些天啞姑跟聾伯出去采買谷中所需的日用品,這一去少說也有半個月了,他老人家一下子少了兩個說話的對象,難怪會更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弄得他閑閑沒事就生氣。」衛揚也覺得有些困擾,他其實同樣不明白這個岳丈是在想什麼。
「為什麼?」她還是不懂。
「可能是因為我年歲增長的關系吧!」他猜測。
她听不懂這般復雜的語句,只能無助的看著他。
「在外邊的世界,有所謂的禮教跟道德枷鎖,事關女子的清白與貞節問題,男女之防很重要,所以爹他不愛我們太親近。」他試著找出問題點,但想想又覺得不對,自言自語道︰「可是這也說不通,畢竟我們是未婚夫婦,再說爹他本就是視禮教如糞土的反衛道人士,他不至於會因為我們太過親近而發脾氣。」
見他思索問題,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楮,等著听他的結論。
「不過……」他笑笑,自嘲的下結論。「不過這事似乎也用不著講什麼道理,爹他一向就不愛我們太親近,從以前就這樣子,這恐怕無關禮教或什麼的問題,就算是再怎樣發乎情、止乎禮也一樣,他只是不想要你讓我搶走吧!」
她不懂,雖然努力了,但仍是完全不懂。
露出一抹嬌憨的笑容,她自顧自地說著她懂的話題。「我也想念啞姑。」頓了頓,她又說︰「還有聾伯,驕兒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