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不樂見的!
身為商人,山無陵絕對不會是上場帶兵的那個。
比起親自上戰場,他更偏向策士,是負責擬戰略的。
「爺,東方家的軍隊入城後以火攻,眼下賀將軍、王將軍已經投降。」翁氏帳下的李將軍帶著一身烽煙味,對山無陵拱手回報戰況。
帶兵上陣多年,也用過、看過不少厲害的陣法計謀,當山無陵把鏟除軍閥勢力的方法告訴她和張將軍,並付諸實行後,他們這兩個堅持留在翁氏盡心的將軍從原本的不相信,到現在毫不懷疑,以山無陵馬首是瞻。
在眾人都以為山無陵打算仿效昆侖當年屠一城、降十城的做法,專注且耐心的對付賀將軍,其實他暗中早在撤離徐郡內所有的百姓,決定以一個晚上來解決軍閥勢力。就連那些被軍閥困住的居民,他也想盡辦法能救多少是多少,這麼一來,當他因為軍隊不夠,而請來有私交的東方氏軍隊幫忙在外頭煽風點火,使軍閥畏懼,兵荒馬亂,不及應付時,才不會波及無辜百姓。
不過短短半天的時間,徐郡大部分的居民都撤離了,唯有山家和翁氏被山無陵留下,畢竟若是連他們都撤,有可能會令軍閥早一步察覺情況不對勁,而有所提防。
然而翁氏附近早就派兵駐守,山家內有原本為佣兵的老曹以及他安排的人馬,山無陵也很放心。
綜合許多地方來看,李將軍和張將軍實在佩服山無陵的計策。
「我們的百姓都疏散了?」山無陵站在城牆上,審視情況看起來糟透的徐郡。
事實上,東方氏的火攻,配合了他所指定的地點,所有起火的地方都被有效控制住,卻又困住還不投降的蕭將軍和衛將軍的進攻道路。
沒錯,他只替他們留了投降的後路。
「最後一批扮演睡夢中慌張清醒的人也走了。」李將軍回答。
「很好,接著你們把蕭將軍趕到城西,那里人煙稀少,荒地較多,損失才不會太大。倘若他提前投降,先把他帶到我的面前。切記,不能讓他有機會煽動軍心。」山無陵低吟。
「衛將軍呢?」
「他的位置無論怎麼退,都將造成損害,再說衛將軍這個人剛愎自用,听不進別人說的話,就算願意重新歸順翁氏,也等于種下禍根,所以我不打算留他,也不會給他在城內亂竄的機會。」他畢竟是個商人,即仗,也是以損失最小為要求。
「爺的意思是要讓東方家的軍隊去對付衛將軍?」
「他們已經在衛將軍所有能退的路口埋伏,要不了多久便能一網打盡。」山無陵輕笑,琥珀色的眼眸卻閃動冰一般的森冷意志。
「末將明白。」
「你們一旦捕獲蕭將軍,立刻派兵到附近的渠道引水救火,等到火勢撲滅後,就毀了水道。」他老練的囑咐。
「為何要毀了水道?」李將軍大為不解。那是他們這陣子為了這場火攻特別加速搭建出來的,如果留著,以後也能成為徐郡內便利的供水設備。
「水道的設計通過荒地,我要你毀壞超過荒地的水道,如此一來,有利于荒地的開墾。」山無陵簡潔的解釋。
不簡單,山無陵連後續問題都考慮到了。李將軍暗忖。
「末將佩服。」
「快去辦吧!」山無陵大手一揮,表示對話結束,並沒有因為李將軍的恭維而特別開心。
他從來不是個愛听逢迎謅媚的話的人,不過若是由翁元讓來說,結果就不一樣了。
稍早,盡避表面上支持,他看得出來她的內心卻對這個做法起了質疑。
每當憶起她流露出憐憫和迷惘的眼神,即使不明說,不真正的責怪他,也令他感到心慌意亂,仿佛會失去她的信任,失去她帶著崇拜的仰望,也讓他失去方向……思及此,他的左胸口好像破了個大洞,深沉得無論多麼努力呼吸,都像上了陸地的魚,填不滿足夠的空氣。
他痛恨這種不踏實的煩躁,又無法逃避。
第9章(2)
「爺……」
斑揚的呼喚穿破人群,急急靠近,拉回短暫遠揚的思緒,山無陵斂下盈滿黯然的雙眸,抬頭一看見來人,剛毅的俊容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是老曹。
而且他踏著前所未有的急促步伐,乖僻的神情透著焦急,說明了一件事,她出事了!
「她怎麼了?」老曹一到面前,還沒站定,山無陵急忙追問。
老曹沒有回答,而是遞出一張字條。
山無陵幾乎是立刻奪過來,凌銳的眼眸迅速而不含糊的掃過白紙黑字,臉色越發陰沉,脈搏開始瘋狂的顫動。
「為什麼沒人看著她?」得知妻子在衛將軍手上,山無陵氣得揉爛那張紙,嗓音猶如刀鋒般銳利。
「夫人當時正準備沐浴,侍女正好吩咐膳房準備晚膳,無人守門,奴才沒料到會有空檔,慚愧失職。」
山無陵危險的眯起眼,「家里的人馬都是你安排的,那麼大個人闖進來,竟無人察覺?」
「宅里並沒有外人入侵的跡象,奴才猜想恐怕是有內應。」老曹並不是在為自己辯解,也不是個抵死不認錯的人,而是認為應該把觀察到的事實和推測告訴不在現場的山無陵,至于應得的懲處,他不會逃避。
「內應……」雙手不斷的緊握又放松,山無陵強逼自己冷靜,但是兩邊的太陽穴暴出青筋,咬牙切齒。
要他如何不擔心?!
扁是想到翁元讓在態度最強硬、不肯妥協的衛將軍手上,無法確定安慰,他的心仿佛被人緊緊掐住,痛得喘不過氣,全身更是猶如在寒天中被人當頭澆了桶冷水,僵硬且動彈不得。
「備馬。」驀地,他冷聲命令,「要最快的。」
「爺,你難道要親自前去衛將軍那兒?」老曹訝異不已。
他是奉命回報翁元讓的狀況,可不是讓主子親自去冒險啊!
山無陵跨上兵卒牽來的馬匹,神色嚴峻,「如果有人能教我如何在這里干等,卻能臨危不亂的話,我會留下。」
他從來不是個喜歡親身涉險的人,但現在他只知道比起親身涉險,更不願看見她身陷危險之中,自己卻束手無策的干等。
「爺……請小心。」老曹心知喚不回主子了。
山無陵微微頷首,勒住韁繩,長腿夾住馬月復,擁有火色鬃毛的馬匹振蹄狂奔,人馬合一的背影轉眼間消失在遠處的烈火之中。
翁元讓被關在一個非常狹窄悶熱的房間,因為沒有點燈,看不清楚四周的景象。
隨著漫長的時間過去,凝滯的空氣不但讓她的皮膚附上一層晶瑩的汗珠,更給胸腔帶來沉悶的壓迫感,整個人被迫像月復中胎兒那樣蜷曲身子,也令她感到不適,即使沒吃什麼東西,胃部仍然泛酸攪動,就好像有人把她的胃當成抹布那樣左右反方向蹂躪,她幾乎惡心得想吐。
從小她就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會生病,但不到體弱多病的地步。此刻,不知道是因為心理的因素,還是其它的原因,她真的感到很難受。
一盞小小的燈火閃爍,搖晃進眼簾,翁元讓撐起眼皮,立刻發現自己虛弱得想直接暈倒。
「誰?」她喃喃,眯著眼視線十分模糊,眼前的人分裂成幾十道的影子。
「她怎麼還沒死?」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迷迷糊糊中,翁元讓覺得這個聲音听起來好耳熟。
「如果現在死了,怎麼威脅山無陵?」接著是一個男人這麼說。
嗯……她記得這是……對,衛將軍的聲音。
「這和我們說的不同,你必須殺了她。」女人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