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這兩天以來她的每一次嘗試,結果是她單純的心思被帶開。
喬苦自行放棄追問他們兩人的過往,對著他滿是嚴肅的表情,清靈的小瞼兒顯得若有所思。
「你在生氣嗎?」她說出觀察所得。
「沒有。」他悶著聲說,回答的同一時間已逕自窩進有著她的溫暖被窩,緊緊地環抱住她,想用自己的體溫熨暖她。
「你有。」她能肯定,知覺在這幾日與他的相處下,較之以往敏銳了不少,而這全是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他這個人。
他不語,想用沉默來打消她好奇的詢問。
「我不是故意要生病的。」她突然強調著,以為他生氣的原因是誤解她不愛惜自己?
「我知道。」他的聲音悶悶的,自責著自己的大意。
懊死!這全怪他,在她看顧他一夜之後,他不該沒讓她得到充分的休養,就一逕兒地帶她上醫院做各項診療;只為他自己的心急,而全然忘了她的嬌柔與脆弱。連著兩日的奔波,本就體弱的她不累倒才怪。
「你怎麼了?」無法明白他的自責,單純的心敏感的察覺到,從他身上傳來的低落情緒,驚訝的她月兌口而出地問道。
與他之間,雖然相處的時間僅短短數日,但他在她的心目中,卻已擁有著無比崇高形象,宛如一座屹立不搖的宏偉高山般,是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了他的;可沒想到,現在她竟從他身上感受到這種脆弱的情緒?
「沒事,你多休息。」避而不答,他逕自說道,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窩。
有些的怕癢,她縮了縮脖子。
看著她讓人熟悉的小動作,他愛憐地更加擁緊地。撇開她的遺忘不談,她的行為想法舉動,都是他最心愛的喬若,他的喬若呵……他的愛憐,他懷中的她當然感覺到了,整個人覺得昏昏然的,出于下意識,她也用力地抱緊了他。
傻呼呼的,漾著一抹甜笑,她對著他寬闊的胸膛說道︰「我喜歡你。」幾乎沒注意到自己老實的說出了心里話,等她反應過來之時,話已經說出口了。
「喜歡?」直視她澄澈的眼,他整個心弦因她的話而撼動了。
「嗯,喜歡,雖然你不愛說話,避著談以前的事,但我喜歡你,真的!」話已出口,她沒法兒收回,另一方面,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認。
她一臉的慎重,就是為了說明她的感覺是出于她內心的感受,絕不是因為偏高的體熱才出現的胡言亂語。
雖然,她與他之間的相處才短短效日,但那種感覺不同于先前照顧她的凌承雲,而是更多,一種多到她說不出來的感覺,會讓她特別地想親近他。
這些奇妙的感覺,並非從跟卓然的一番談話後才有的。對于他,從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她的感覺就是不同,那是一種地自己也難解的微妙心情;帶著一份歸屬感,也有些微的甜、有些做的差、有些做的讓人不知所措,讓她盈滿了一種怦然心動的甜蜜感。
維持著矯憨的傻笑,喬若愉快地抱著他,沒擺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不明白她的話帶給了他多大的影響。
律堂怔然地看著她,看著她滿是認真的小瞼,一顆心變得軟柔,一如當年在紐約街頭初遇她時,那種情難自禁的感覺……燦亮耀眼的艷陽照不到後街的陰暗角落,這里是紐約最混亂的、幾乎形同沒有法治的地帶。
罷歷經一場斗毆的少年靜靜躺在這黑暗的世界一隅,像是讓世界遺忘了一般。
並非死了,抑或讓人給打成了重傷,事實上,他的身上除了幾處皮外傷之外,並無明顯的掛彩跡象,因為那一場以多敵少的肉搏戰中,他是唯一的贏家;一直以來就是這樣,這類血腥又暴力的械斗,他總是唯一的、不敗的贏家。
而此刻他會躺在這里,說來也沒什麼大不了,就是因為他累了,懶得動了。
呵,能不覺得累嗎?身為一個沒有背景、沒有依靠的孤兒,他沒有未來、沒有目標,沒有什麼特別讓他想掌握的,眼前的生命中,除了一場又一場打不完的架,他不知道還有什麼。
對于這樣的生活,他覺得倦了。但又有更深一層無力感,因為他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改變這樣的生活,這樣的自己……「你怎麼了?」
因為太過于沉溺自己的思律中,是以當這道嬌甜的嗓音突兀的揚起時,自覺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少年也不禁嚇了一跳。
「啊!你受傷了?」
恍若未聞,彈跳而起的少年怔怔然地看著眼前的小小水靈人兒。因為那一身飄逸的純白衣衫,因為那不設防的甜笑,也因為那笑容在一見著他身上的傷之後立即而出現的擔憂表情,他幾乎要以為自己看見了認知中早否定存在的天使,一個小小的、帶著溫暖笑意的天使。
「是不是很痛?」清靈飄逸的小小人兒專注地看著他身上的傷,不掩飾臉上的擔憂?
「你是誰?」理智迅速地回籠,路過心頭的怪異感受,少年防備性十足地看著無故出現的她。
「喬若。」大大的眼兒單純地望著他的,靈氣逼人的小女孩回答著他的問題,軟軟女敕女敕的聲音讓人听了就覺得舒服。
「喬若?」濃眉皺起,少年刻意裝出猙獰的模樣。「我管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鬼,快點滾離我的視線!」
「喬若不是鬼,爹地說喬若是小天使。」八歲的小女孩指正他。
「哼!誰管你是什麼見鬼的小天使,離我遠一點。」少年惡聲惡氣地朝她吼著,早習慣推拒所有想接近他的人。
「你流血了。」小喬若專注地看著他泛血的傷口,像是沒听見他的惡言相向。
「我叫你走開,你沒听見嗎?」與全世界為敵的十六歲少年,不想浪費心思在一個溫室小花朵身上。
「哥哥是不是覺得痛痛?喬若呼呼,這樣就不會痛了。」
不畏地一身的芒刺,小喬若自顧地執起他的大手,一口又一口地朝指關節處的傷口
吹著氣。
「走開!」漠視心底深處那一股不知名的顫動,少年不客氣地推開她。
蹲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沒有防備地跌坐于地上,雪一般的白衣裳很快地便讓地上的污水給染髒了。
不哭也不鬧,小喬若只是不解地看著他。
自她跟家人分散後,她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她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人,尤其又是讓她備感熟悉親切的東方人,她心里覺得好高興、好高興,這讓她難以理解,何以對方的態度會這麼壞?
「看什麼看?」少年惡狠狠地斥喝了一聲。
「大哥哥為什麼不喜歡喬若?是不是喬若不乖?惹大哥哥生氣了?」水靈通透的眸中盈滿了困惑。
「別亂認親,誰是你哥哥?」少年一臉嫌惡。
「那喬若要叫什麼才好?」她是真的不懂。
「律堂。」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作祟,等少年發現時,他已經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了。
「律堂?你的名字嗎?真好听。」漾著甜甜的笑,小喬若天真地贊道。
當時的他本想說什麼的,但一群去而復返的小混混沒讓他有機會說些什麼。那些才剛讓他打跑的人,這會兒找來了幫手,個個手持家伙、打算向他討回個公道。
如今,已經過了十四年,但律堂仍深刻地記得那一場慘烈的激斗,因為不光是人數比例上的劣勢,還有著工具上的差異,當時的他有的只是一雙拳頭,如果條件相同,縱然對方的人數多出個幾個他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