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睜大了眼,這時候才發現,卓然的雙手里各抓著兩瓶烈酒。
失焦的雙眼慢慢聚集了焦點,看出卓然所遞出的高級烈酒,毫不考慮的律堂接過手來,像是喝礦泉水般,開了瓶對嘴就猛灌。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做法是逃避現實,是最懦弱的做法,畢竟喝掛了總也有醒的時候,只要一醒他就是要面對。但這時候的律堂已不在乎那些了,他只想逃開一切,逃開這讓他心傷的一切。
他的喬若,他最心愛、看得比自己命還重要的喬若,她的心中再也沒有他的存在,一丁點兒都沒有,她現在唯一在乎的,是一個該死的、抹殺所有他存于她腦海中形象的見鬼男人。
不只如此,她還哭了,為了那個男人而落淚,想他呵護了她這麼多年,從不舍得她掉一滴淚的,而她今天就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哭給他看?
「別喝了。」蹙著秀巧的眉,喬若出言制止。是不知道酒對人體有什麼壞處,只是她覺得像這樣的猛灌法,就算喝的是白開水,對身體也是一樣不好。
律堂恍若未聞,大口大口地灌著卓然遞上的烈酒,而喬若的眉頭則是起皺越緊,尤其是在看他已連著灌掉兩瓶琥珀色的液體後。
「就讓他喝吧!」在她來得及再次出言制止前,卓然先說了。
「為什麼?」她不解。
卓然但笑不語,眼睜睜地看律堂喝乾第三瓶的陳年威士忌。
「卓,幫我。」懶得再開第四瓶,律堂直接開口,有些恨起平日訓練起的好酒量。
眼前的他意識確實是開始昏沉了,但不夠快,對他來說不夠快;他想逃離這一切,用最快速的速度逃離這一切!
「你確定?」卓然問,其實也知道,就算連灌四瓶,律堂也不見得會立即倒下,早在一開始時,多少就猜到會走到這一步了。
「卓?」對于他的問題,律堂確認,近乎祈求地低喃一聲。
「對于你的請求,我能說什麼呢?」卓然微笑。「如你所願!」
是同一瞬間的事,在他優雅開口的同時,那強而有力的直拳已快速揮出,動作快得讓人懷疑起自己的眼楮,因為那剛強猛狠的拳,全然不符合他優雅高貴的形象。
喬若尖叫出聲,在律堂失去意識、軟軟地倒向她之際。
「醒醒?你醒醒?」看著他動也不動的模樣,喬若嚇壞了,那是超乎她所能想像的憂心,一顆單純的心因為他而揪得死緊,深怕他就此不醒。
「沒關系,你讓他休息一下吧!這陣子為了找你的事,他確實累壞了。」一邊忙著把不省人事的律堂拉到床上去躺好,卓林一邊溫和地說著,模樣好似出手把人打昏的人不是他一樣。
「你走開,別動他。」怕卓然再對律堂不利,喬若就像是保護小雞的母雞護著癱軟在她腿邊的地。
「不動他,不讓他躺好,他怎麼好了休息呢?」一副教育小孩般的口吻,卓然好笑地問她。
「你……你會打人。」喬若心有余悸地看著他打人的那雙手。
「我不這麼做,哪有機會幫你們解開這一團亂,又哪來的機會跟你說明原委呢?」
卓然失笑。
旁觀者清,他早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剛剛只是懶得說,要不是看他們把事情攪和得越混亂,讓他看不過去只好插手了,否則,他也不是頂樂意管這檔子事的。
「什麼原委?」一雙比孩子還澄淨的大眼楮充滿困惑地看著他,她被搞迷糊了。
「你們兩個啊,徒然有著對彼此的愛,但溝通上可是嚴重不良呢!」卓然失笑,趁這喬若閃神的時候,扶起伏在她腿邊的律堂。
「愛?」喬若一臉的困惑。
「當然是愛!雖然你忘了一切,但你愛他的本質沒變,我看得出來。至于這家伙,這世上能讓他牽掛心動的人,向來就只有你一個人;你說,他愛不愛你呢?」安置好由他親手打暈的人,卓然笑著分析道。
「他愛我?我愛他?」這是什麼意思?她很努力地想去理解了,但就是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
「算了,你忘掉的事恐怕不只有關律的記憶。」不似律堂的當局者迷,卓然早注意到她異于平常的語法跟說話方式。
「嗯,我忘掉很多的事,凌大哥說我變成白紙,要從頭學。」單純的喬若點點頭,用上凌承雲的解釋,向卓然自白她記憶失去的程度。
「就說吧,這小子一遇上你,什麼都亂了。」听了她的自白,卓然笑得更是愉快,覺得他的插手干預還算值得。
『你知道我是誰,告訴我關于我的事好嗎?「單純的大眼瞅著他,她誠心地問。
在一番對話後,她現在已經忘了他剛剛傷害律堂的事了,一方面是因為看他照顧律堂的樣子,讓她覺得他不像壞人而消去敵意,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有條有理地分析、把話說得頭頭是道的專業模樣。
後者不但讓她除去敵意,還讓她由衷付出她的信任,這會兒直把他當成她最敬仰的醫生般看待,想由他那兒得知她該知道的一切,例如她的過往。
「你的事,不該由我來說。」卓然歉然一笑,視線膘向那個昏迷不醒中的最佳人選?
「他……他壞,不管我,什麼都不肯說,只想欺負凌大哥。」想起他對她的忽視,她一臉落寞,以一種她沒料到的幽怨語氣抱怨著,然後突然想到──「你、你要去欺負凌大哥了嗎?」
將她所有的反應看在眼里,對著她著急的模樣,卓然失笑。
「現在鬧成這樣,你凌大哥那邊暫時是無虞的,只是你別再提起這個人了,然後多順著他一些,不然只怕事情會鬧個沒完沒了,而你們兩個就只能停在原地兜圈。」知道好友對她的獨佔欲,他好心叮嚀著。
她的回應是一臉的茫然與不解。
「听我說,事情並不住你所想的那樣,他不是不在意你,相反的,他就是太在意了,才會亂了心神,變得不像平日的他,尤其是在你們彼此著重的焦點不同,這樣的情況下,溝通的情況當然只能得到不良的結果。」為了配合她,卓然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她努力吸收,一臉似懂非懂的表情。
「你們的溝通不良,其實說穿了就只是認知上的問題。」
「認知?」喬若學著今日新發現的名詞。
「好比說,對你而言,凌承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直覺地想要袒護他。但換個立場,對這家伙而言,他愛你更勝于他自己,他看待你比他的命還重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他一點也不能忍受你有袒護其他人的行為,更何況,凌承雲可還是造成傷害、害得你忘了他的人,你說,他能不怨或不恨凌承雲嗎?」卓然直接舉例,用一樣的慢速語調?
喬若偏著頭似乎有些懂了。
「來,你听我的,現在別管什麼凌承雲了,眼前你最重要的是好好地愛他就行了。」維持她能听懂的緩慢速度,卓然導回正題並開導著她。「這家伙守護了你這麼多年,可是吃了不少苦,現在你出了這麼大的狀況,他自責守護不周,心里已經很難受了,你再不多愛他一些、好好地補償他,那就真的是太可憐了。」
看著她開始面露同情的神色,卓然雖然覺得滿意,但也沒表現出什麼。
『呃……你?「她開口,但不自覺地停頓。
直到想問問題的這時候,她才發現至今她還不知道他的身分,這讓她只能更加努力地回想,想著剛剛有沒听到他的名字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