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以為只有你有人嗎?」縱容海棠發飆的鳳秋官說話了,笑嘻嘻的模樣幾乎要讓人忽略他話中的揶揄。「你似乎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地盤上?」
「那又如何?量你也不敢跟官府作對。」趙仁杰有恃無恐。
「是嗎?」話尾未落,鳳秋官那宛若鷹鵬之姿的身影在眨眼間來到趙仁杰的面前。
趙仁杰有些微的詫異,一方面是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貼近,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他那迅如閃電的身手。對著那張看來稚氣無害的臉,趙仁杰沒來由地打心底泛起一陣冷意;不知怎地,面前的這個人,似乎跟剛剛所見的不太一樣了。
「你做什麼?真想造反?」他怒問,甩去心中的怪異感。
依舊是一臉的笑,鳳秋官朝君海棠交換個彼此知悉的眼神,然後看向趙仁杰,笑得更加地溫和燦爛了。「你說呢?」
御書房外,拿著撕來的通緝布告,君無上忍著笑,思索著等會兒該怎麼說,才不至于讓里頭的那個做人父親的人太過于擔憂。
其實就他個人而言,並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大不了的,相反的,他還覺得這事有趣得緊,有一種耐人尋味的趣味性在,只不過這只是他個人的感覺而已,若換成事件中當事人的父親,那可就不一定了。
想像所有等一下可能會發生的場面,君無上臉上的笑轉成苦笑。
哎哎,真是個苦差事!要不是看在知情不報會顯得他沒同胞愛、欠缺手足之義的分上,他還真不想攬這件事上身。
心里抱怨歸抱怨,君無上還是讓一邊等候的小太監通報了一聲。
「六皇弟?怎麼又回來了?不是昨天才出城,說要與薏兒出門好好地玩一回的嗎?」看到他的出現,君向遠顯得有些驚訝。
「皇兄,本來計劃是這樣的,但因為遇上了一些事,而為了表現我對親人的關心與愛護,所以只得改變計劃,先親自回來一趟。」觀看了下兄長的氣色,那好心情的模樣讓君無上笑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吧?以這副好心情的樣子來看的話。
「什麼意思?」
「喏,這給您。」君無上也不羅嗦,直接把手上那張撕來的通緝布告給他。
有些好奇這葫蘆里賣的膏藥,君向遠沒有戒心地將布告接過手,但沒來得及讓他細看、比對一下上面兩個人頭長得什麼模樣,才看到第一行的人名時——
「海棠被通緝了?」君向遠月兌口大叫一聲,一臉震驚。
「呃……」君無上掏掏耳朵,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小看了身為父親的緊張感。
「呃什麼呃,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君向遠急問道。
仔細地再向下看下去,那張通緝告示上,除了清楚寫明兩個被通緝人的姓名之外,還寫了數條看起來頗嚴重的罪名︰妨礙公務、毆打重臣之子、拒捕逃逸……
每看一項,君向遠的臉就黑了一分,尤其是在他對照完那標明為君海棠的人頭畫像後,那八分像的圖樣讓他的臉巳黑得不能再黑了。
「呃……事情就像皇兄所看見的。」君無上小心接話。「經由臣弟的側面打探了解,那個人應該是海棠沒錯。」
「這告示是中幽城所出,海棠真上翔興社的總部找那鳳秋官……鳳秋官?」君向遠怔了一下;突地發現,那與愛女名姓同列的人名,不正是「鳳秋官」三個字嗎?
「沒錯,正是鳳秋官,在中幽府尹問案時,被詢問的翔興社代理當家姬大娘一口咬定那個少年之名就是鳳秋官。」在他看見這公告時,已經打探了一番。
「少年?怎麼會是個少年?」君向遠對照一下通緝布告的人像,怎麼也無法將上頭那個稚氣的清秀少年、與想像中的一社之首鳳秋官重疊在一塊兒。
「雖說少年出英雄,但或許是鳳秋官同宗的同名小輩,這也無不可能,畢竟在有些地方,習慣用宗族里的長輩之名來替新生兒命名,或是有紀念意思;或是該長輩身分特別尊貴顯赫,想祈求嬰孩能沾點光,將來同樣光宗耀祖。」君無上說著他的見解,雖然實際上他一點也不這麼想。
「那照你說呢?」君向遠不是省油的燈,他太了解君無上的鬼心思,便直接地問。
「若問臣弟的看法的話,海棠離家十來年,雖有定期的書信聯絡,但實際上,她的生活跟交友情況都不是我們所了解的,而若是以她現今不達離經叛道的標準、但也稍嫌怪異的行事作風,物以類聚,所交的朋友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君無上聳聳肩。
「然後?」君向遠知道這六皇弟說話向來是分段說的。
「然後呢,再想想海棠要離開之前,說要幫忙解決翔興社問題的篤定樣子看來……只怕這個幫凶的少年來頭也不小,依臣弟猜想,他恐怕正是讓我們愁了好一陣子的鳳秋官。」君無上說出他的看法。
君向遠想了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末了他示意。「知道整件事的經過嗎?」
「據右承相之子、亦是事件中被打的當事人趙仁杰表示,這名叫鳳秋官的少年縱鷹逞凶,不但嚇壞了右丞相的女兒趙欣欣,還惡劣地讓豢養的鷹兒將趙欣欣心愛的寵物給吃了,當趙仁杰知道這件事後,代妹登門造訪,想請翔興社給予一個公道,哪知翔興社態度不善,還由得手下人……這個手下人,指的就是海棠跟那名喚鳳秋官的少年……」君無上補充了下,繼續說道「這兩人不但打傷他,還公然侮辱了他的父親,也就是右丞相的名,在事後還氣焰囂張地拒捕,打傷了一丁衙役後逃逸無蹤。」
「這趙仁杰是個怎麼樣的人?」听著君無上將听來的「真相」草草帶過後,君向遠只問了一句。
「趙仁杰,現年二十二歲,讀了點書,武學上也有點基礎,算是個不錯的青年,只是……」
「只是什麼?」君向遠知道,這個「只是」之後的話才是重點。
「只是終究是太年輕了些,難免會犯年輕人常有的錯。」君無上微笑。「年少氣盛,加上家里的背景……當然,我不是指右丞相不好,而是因為他功在朝廷、身分顯貴,除了讓他的家人感覺與有榮焉之外,同時也不免給他的孩子造成幾分壓力。好比趙仁杰,只要他對仕途稍具一點企圖心,較之于一般同齡的青年,會更急著想表現自己,想‘盡快’做出點成績出來讓人看。」
「所以咱們就靜觀其變嘍,皇兄,你總不會告訴我,你真相信海棠會是那種任性刁蠻的孩子,然後真出去犯下這些罪名吧?」君無上一臉好笑。
「海棠當然不是那樣的人!」君向遠白了他一眼。別說癩痢頭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好,他的海棠在想法跟行事上雖然有點讓人不知所措,但怎麼說也是個知書達禮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明辨是非的最基本能力總是有的,怎可能真犯下這麼多的罪名,還落了個被通緝的命運。
「那不就得了,所以皇兄您也別太操心……」
「真要我不操心,你做什麼拿這給我?」看了就心煩,君向遠沒好氣地把手中的通緝布告丟給他。
「當然是想讓皇兄有個心理準備。」接過通緝布告,君無上欣賞上頭的人像,一邊道︰「要不,若他日讓皇兄意外得知此事,難保皇兄不會失了理智、因為愛女心切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如果不是為了這原因,他直接派個人回來說就好了,干麼特地親自回來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