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刻間,報喜才來得及跑到小道的出口。
她知道這下子是在劫難逃了。
理智告訴她,在這曲曲折折的小路之中,想立即跑到大街上呼救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不光是因為她搞不清楚方向,再說,她也只是一個沒練過武的弱女子,憑她的腳程,豈能勝過一個練武之人?
就在她邊跑邊想的時候,她身後的危險已縱身急躍向她……
第五章
「砰!」的一聲巨響毫無預警地響起。
在隱含十足十功力的一掌揮出去後,無辜的百年老樹緩緩倒下,在更巨大的「砰!」聲後沒多久,樓宇內快速地沖出七、八個人來,而且一個個臉上如臨大敵似的滿臉凝重。
誰?誰?誰?到底是哪個不長眼楮的家伙,踢館踢到九堂院來,竟敢在他們聚風樓里撒野?是吃了態心豹子膽了嗎?
「商……商總管?」率人而來的宋掌櫃看清了來人是誰後,差點沒看凸了一雙眼。
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但入眼處除了那一株可憐倒下的老樹外,確實就只有他一個人,想了想……「商總管真是好功夫,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解決掉所有的敵人,不知商總管有沒有看清楚上門挑□的人是誰?」對著一派斯文書生模樣的商胤煒,宋掌櫃請教道。
「哪來挑□的人?」商胤煒淡問。
那一擊擊出後,心頭的郁悶確實是散去了一些,但還是不夠,他還是覺得煩悶,而連帶的,那招牌的謙和淡笑也沒了……是還沒到板起臉的地步,可是對旁的人來說,這已經夠不得了了,沒了那溫文的淺笑,讓人看了覺得好生突兀吶。
宋掌櫃的讓商胤煒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事,好一陣子沒活動,我只是藉機舒展舒展筋骨,一時力道沒控制好,才會誤傷這株老樹。」隨意找了個藉口,商胤煒皮笑肉不笑地解釋道。
「呃……」有片刻的時間,宋掌櫃的根本沒辦法反應過來,但幸好,活了這麼大半輩子了,什麼事沒見過,沒多久,他歸納出商胤煒異常的原因來了。
「沒事了,你們先走吧,我再練一會兒。」太過煩躁,連人都不想多見,商胤煒草草地就想把人給打發走。
事情很明顯,一定是小兩口吵嘴了!
難怪了,難怪剛剛喜兒姑娘會一個人獨自出門,就說這事兒有古怪的吧,原來是小倆口吵嘴了。
「是,那我們先下去了,那……」先打發其他人離開後,宋掌櫃的顯得欲言又止。
「什麼事?」
「那喜兒姑娘呢?她已經獨自出門好一會兒了,要讓人找她回來嗎?」始終不放心一個女孩兒在大街上晃,宋掌櫃的問道。
「沒關系,讓她多逛會兒吧!」煩亂之源被提起,一抹不自在的神色不受控制地浮現,雖然商胤煒很快就隱藏住那份異色,但還是讓宋掌櫃的給瞧見了。
他都這麼說了,誰還能有話說呢?
「那我先下去了。」看他這樣,心中已認定原由的宋掌櫃在離開時,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唉,情關總是難過,看來就連商總管這等聰明人也避不開了又是獨自一人,但現在,商胤煒連練武發泄的心情也沒有了。
那一吻,備感困擾的人不光是她,他這個始作俑者更是驚慌失措。
怎能不驚慌失措呢?
這一生,他做什麼事都是有謀有略,必定是先行計劃過才會去實行的,或者偶有遺漏,但就算是沒有多想、抑或是沒有特別計劃過的事情,他至少也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解自己為何而做,可關于吻她的事……無解!
到現在,他都還理不出個頭緒來,為什麼他會一時沖動地吻了她。
是的,現在他只能用「一時沖動」來解釋這整件事了,而這很可怕,不是嗎?
想他商胤煒,竟然也有這麼一天,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都不知道,只能不負責任地把問題歸罪到一時沖動上。
這絕不是他的作風,但不論他再怎麼回想,出現的片段就只有她光滑柔女敕、如絲似綢般的肌膚觸感、一對會說話似的盈然大眼,接著就是那一張開開合合、彷佛在邀請他的溫潤紅唇……然後,事情就不受控制地發生了。
這樣的記憶對事情根本就沒有幫助,可是他再怎麼反反覆覆地想,所能回憶起的部分也就只有這樣,他怎麼也找不出個合理的解釋,好說明他為什麼會一時的失控、一時的忘情、一時的……哎呀,不管是一時的什麼,他就是這麼做了,而且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下可好了,她嚇得找了個藉口就跑了出去,等會兒她回來後,要是他再不想出個所以然來,他要怎麼跟她解釋?日後他又該怎麼面對她呢?
「商爺?商爺?」奉命去找人的夥計小心翼翼地喊道,看得出他相當的緊張,還看他略微顧忌地看了下頹倒的老樹。
覺得被打擾的商胤煒本有些不耐,但看到夥計那一副怕被遷怒的可憐樣子,就算有天大的火氣,也消了大半去了。
「什麼事?」
「宋掌櫃的請您上前廳一趟。」小夥計盡職地通報。
「哦?」什麼事要請他過去?商胤煒有些納悶。
「出事了,剛有人送回「嘯月堂」堂主的遺體……話尾語音未完,商胤煒已不見人影。
能讓他這麼緊急的……看樣子,果然是出事了。
***
如同邢克雍有個輔佐他的「厲風堂」,商胤煒也有個協助他執行所有的工作,並受命接受他所指派下的任何特殊任務的最佳幫手。
嘯月堂──直屬商胤煒管轄的特殊部門,里頭的成員個個皆是萬中選一的優秀人才,而且還都是他親自挑選、栽培、一手訓練出來的;對他來說,嘯月堂就如同他的左右手般,而帶領所有成員盡心為他辦事的堂主彭紹安,幾乎可說是他的影子、他的分身、是他的一部分。
這也難怪商胤煒在听見彭紹安的死訊時會這麼驚訝了。
「怎麼回事?」不再是斯文可欺的好脾氣模樣,趕到前廳的商胤煒面色凝重地看著所有的人。
「商爺,是路人看見嘯月堂堂主的尸體後,憑著他身上的穿著前來通報的,等弟兄們趕到的時候,嘯月堂堂主已經回天乏術了。」說話的,是負責淮南地區業務事宜的支部管事──原長安,而依他的言下之意,是沒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就這樣?」並沒多說什麼,但商胤煒已完全表達出他的不滿。
「屬下已讓人四處去搜過了,但除了一根女用的簪子外,一無所獲。」心里頭當然明白彭紹安的死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原長安惶恐地說道,知道自己得小心應對,省得無辜受到怒火的波及,莫名其妙地丟了差事。
「女用簪子?」是死在女人的手上?對手是個女人?商胤煒的心中瞬時閃過各式各樣的推測。
「是的,就是這簪子。」原長安恭敬地送上他搜尋到的唯一線索。
視線在觸及那被當成線索的簪子時……「這簪子你打哪兒來的?」一把奪過簪子,商胤煒的臉色大變。
「是弟兄們帶回來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原長安據實回答。
原長安的話讓商胤煒的神色變得相當難看。
他知道這根簪子,也知道這簪子的主人是誰,他絕不會錯認,這式樣、這材質、這花色……全是他陪著她去挑選的……因為簪子主人的身分,許多許多的問題涌向了商胤煒,他試圖客觀、試圖公正,更試圖想冷靜又理智地看待並假設所有的事,但沒辦法,他完全沒辦法讓自己保持客觀跟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