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樣俊逸灑月兌、不帶一絲一毫虛偽造作的真誠笑顏,這一刻,冷雪內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如果不是他臉上明顯的抓痕,讓他帶著幾分滑稽感跟人味,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擺月兌了苦短人生,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天神,幾乎!
但也就是因為知道他是人不是神,所以她很是納悶,一個人怎麼會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溫柔良善得宛如廟宇中普渡世人的神只?
不該是這樣的啊!
在她的印象中,除了她所知道的極少數極少數人之外,人應該是自私、殘暴、只會欺凌弱小又趕盡殺絕的殘忍生物。
而在她所知道的極少數不會這樣的人當中,也只有一個她長年護衛、伴隨左右的三公主君懷袖是這異數中的異數,是唯一一個讓她不忍拒絕、覺得值得真心付出的人,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完全顛覆了她原先所認定的。
真的!她幾乎是要吃驚了,因為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有一個人跟君懷袖一樣,有著一份最溫和無害的純良模樣,而且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更讓人吃驚的一點是,他還是個男的,一個更容易逞凶斗狠的性別……這……這多教人吃驚啊!
「是你救了我?」也不花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她直接問道。
「由我臉上的傷看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他向她眨眨眼。
那該是很不入流、登徒子一般的輕佻行徑,可是這樣的動作由他做來,只會覺得自然,而且還有一份帶著點童心稚氣的瀟灑,像是彼此間交換了什麼小秘密一樣……即便是冷雪這般敏感又淡漠的人,也完全沒意識到他的舉止該是輕佻的舉動,更沒對這樣的他產生大大的厭惡反應。
她唯一的反應,是在听了他的話、再對照他臉上的抓痕後。
「我傷了你?」她看著他,一道秀氣的眉不由自主地揚起。
「你啊,只要一到喂藥的時間就特別難伺候。」他笑笑。「幸好只有一開始的幾天,要不,只怕我的臉早讓你劃花了。」
很想懷疑他的話,但她記得那些為了應付那些噩夢的反抗,那些記憶猶新的噩夢告訴她,他說的話是真的!
為此,她有一些些、一些些的詫異,因為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這樣野蠻地傷人。她還以為,經過十年的宮廷生活後,她體內的那些動物才有的野性早被磨光了。
她思考的樣子讓他以為她在自責,但自責並不是他所要的,本就只是想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他可不希望給她錯誤的引導,讓她把這件事看得太重。
「我只是跟你說著玩兒的,這點小傷不礙事,都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他說道。
看著他和藹的笑容,冷雪困惑,因為完全不明白,他待她如此溫柔是何居心?
「你想要什麼?」她把問題說出口。
「我能要什麼?」戚俠禹失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
「為什麼救我?」對著那張帶著傷卻不損及其俊逸的出眾面容,冷凝之外,她一臉的戒慎。
「因為你受傷了,很嚴重的傷,上天有好生之德,戚某豈能見死不放?」他回答,那副好脾氣的樣子彷佛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你我萍水相逢,你犯不著費這份心。」言下之意,還是很懷疑他的意圖。
「姑娘多慮了。」她刺□一般的過度防衛心讓他輕笑出聲。
「相逢自是有緣,上天安排讓戚某遇上了重傷的姑娘,便是一種旨意、一種緣分,見姑娘受那麼重的傷,戚某決計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你還是將你的意圖說出來吧!你到底要什麼?」冷雪的臉色更冷了,這世界上除了君懷袖以外,她不相信有什麼回報都不求、只求付出的大好人。
「我要什麼?我能要什麼?如果可以……」
听他說到這兒,冷雪心中冷笑一聲。哼!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如果可以的話,戚某很是好奇姑娘何以受此重傷,是何人下了這樣的毒手?」戚俠禹出她意料地說道。
其實,他更想知道的是她的來歷,因為她那過度的防御之心引起他的好奇。他很難想像,什麼樣的人家會教養出一個這樣似雪般冰凝縴細、似獸般敏銳戒防的女子,那極度的矛盾組合讓他深深地著迷。
戚俠禹當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任何遭遇了,如果他知道,她是個會被遺棄在冰天雪地中、蒙受狼族恩澤才得以存活的棄兒,而且在兩年後又因滅狼行動遭人類以最殘酷的手法凌虐得幾近斷氣,便不難了解她對人的全然不信任、似獸的一面是從何而來。
至于她如何能安然成長,變成今日帶著雪一般氣質的絕色麗人,那全是因為在她被凌虐到剩下最後一口氣時,蒙天之幸由貴人所救,爾後被接往大內皇城中護養成長而來的。
有點戲劇性,也有點匪夷所思,可這就是她的遭遇!
她是冷雪,由三公主君懷袖救回宮中陪著一起長大的冷雪,深宮中的傳奇人物,人人尊稱的雪小姐。
因為三公主君懷袖的關系,在宮中,無人不識得她這一位冰山美人、三公主最親近的護衛,而就是因為身為最親近的護衛,君懷袖這一次的離家出走,她才會成為唯一一個被帶著走的人。
原本該是個接近郊游踏青模式的出走的,沒想到意外來得突然,然後,她就在這兒了。
「姑娘?」以為她沒听到,戚俠禹輕喚了聲。
她並不是沒听見他的問題,她只是太過意外,所以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怎麼也沒想到,他所謂的請求是這個,她還以為,他所要請求的如果不是財的話,也定當月兌離不了什麼利益的要求,只是……就算他要求的只是一個解釋,她也沒辦法成全他。
不是忘了所有的事,雖從極高處落下,但她可沒失去她的記憶,她記得所有的事,從三公主君懷袖嚷嚷著要找十二個師兄、不顧一切地拖著她私逃出宮,抑或到半途中巧遇打斗場面,興沖沖的三公主想管閑事,冷雪下場幫忙後,三公主還不顧死活地跟著跳進戰圈里直說要幫她的忙……不光是這些,就連後來的事她也記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個本已倒地的黑衣殺手,趁著她們不注意,突然大喝一聲持劍飛撲而來,天性善良的三公主直覺地用肉身去代那個被狙擊的人擋下那一劍,冷雪沒有思考的時間,只有撲上前去代三公主擋下這一劍……再之後的記憶便模糊了,印象中她似乎曾試圖攀住崖壁,但後來卻是落水的痛楚取代了這個記憶……所有的事,她全都記得,但她什麼都不能說。
此舉當然是為了保護君懷袖的安全,畢竟,沒有人能保證,這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問下去,他不會追問到三公主的事,更沒有人能保證,他確切的身分為何,救她的真正目的為何。
為了三公主的安危,關于她代三公主擋劍而墜崖,換來這一身傷的經過,說什麼她都不能提……看她不語,像是在思慮什麼一般,他不禁擔心她哪兒不舒服,很自然地,戚俠禹伸手去探她的額。
「想什麼?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
下意識地要伸手拍開他探近的手,不管身體虛弱與否,只是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在她還來得及拍開他前,他的大手已覆上她的額。
「幸好,燒全退了。」並沒多做無謂的停留,一探得她的體溫後,他的大手便退了開來,然後松了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