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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雪 第3頁

作者︰彤琤

是沒看到肩窩那處已經上了藥、包扎好的傷,但剛剛幫那姑娘換下濕衣裳時,她老婆子瞧得可清楚了,那一身該是欺霜賽雪的肌膚布滿了一道又一道的舊傷疤可是不爭的事實,活了這大把年紀了,從沒見過那麼樣可怕又猙獰的傷痕,還真是開了她老婆子的眼界啊。

「天人,你該是沒看見她身上那些舊疤痕吧?」老婦人問,料定了心目中的天人是正人君子,肩部的那處傷除了包扎療治外,傷處外的部分非禮勿視,他肯定不知道那些傷疤的存在。

「舊疤?」如同老婦人所想,戚俠禹對她的問話感覺意外。

「剛剛老身幫姑娘換衣裳時看見的,她的身上布滿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疤痕,雖然是很久以前的疤痕,但看得出曾遭人毒打過,真是可憐啊!」

「沒關系,等她好起來,我再調制美膚生肌的藥膏,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去掉所有的傷痕了。」戚俠禹很順口地承諾。

「身體上的疤沒了,但心口上的呢?」老婦人突然冒出這一問。

沒想到她有此一問,戚俠禹微愣了下。

「能留下這一身的傷,恐怕這孩子曾受過極度的折磨,就算身體上的傷痕治愈了,心口上的傷痕恐怕是難以撫平的吧。」老婦人嘆道。

戚俠禹無語,因為這問題他也沒辦法解決。

「不過也是她的造化了,讓天人救了她,相信她會否極泰來,她的未來將是一生順遂了。」老婦人微笑。

「大娘,我只是湊巧在鎮郊外的溪邊遇到她的。」戚俠禹也跟著笑,試圖讓眼前的老婦相信自己並沒有神力。

「她……還有救吧?」像是沒听見他的話,老婦人逕自地問著。

戚俠禹沈默了片刻,像是在思量著什麼。

其實是在做完一番救治後才將人帶回來的,他並沒讓這些單純的村民知道,這位他們眼中傷重的姑娘,在被他發現時身上還插了把劍……他可以想像,對這些過慣安逸生活的純樸村民來說,一個好好的人身上插著把劍的畫面絕對是觸目驚心的可怕事件,要真讓這些與世無爭的村民看見這樣的畫面,那只怕會嚇壞了大家。

在他來說,嚇壞這些無辜的村人是沒必要的事,所以他一個字也沒說,自動地將那些外傷做了一番緊急處理才把人帶了回來……當然,除了不想嚇到村人外,也實在是因為這位姑娘傷得太重了,對奄奄一息的她來說,他當然得把握第一時間趕緊救治。

「我會盡力的。」半晌後,戚俠禹只能給予這樣的承諾。

沒辦法再多作保證了,除了刀劍所致的外傷外,依他研判,這位姑娘該是從高處落水──這才能解釋她身上頗為嚴重的內傷情形──而這一重擊讓她在外傷之外,同時受了不輕的內傷,再加上泡著水也不知漂流了多久,實在是流血過多。以她現在這種三魂去掉七魄、剩不到半條命的情形,他真的沒什麼把握……「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見他倒著煎煮好的藥汁,在得到他的保證而安心不少的老婦人好心地問了。

「我開了張方子,可以請大娘幫我上回春堂一趟嗎?」知道她想盡點力、幫上點忙,戚俠禹也不辜負她的這份熱心,很坦白地問道。

答案可想而知。

老婦人高高興興地拿了他開的藥方便出去了,而且不難猜想,那一帖傷藥絕對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被帶回。

除了熬藥的炭火發出的些微燃燒聲響外,上房里再度變得寂靜無聲。

端著藥,戚俠禹進了內室。

經由老婦人的打點整理,床上躺著的不再是一個渾身血污、落水狗般狼狽的女子;梳理整齊的發再換上污損前同一式的一身白衣衫,彷佛蒙塵的珍珠經過擦拭,雖然有著一份不自然的蒼白,但絕無損及那一份讓人為之屏息的清艷絕美。

較之適才,她此時的嬌顏美貌絕對會讓人眼前為之一亮,只是,眼前一亮的行為不是戚俠禹會產生的心情及感覺,醫者父母心,在他的眼中,失去意識的她只是一個急需他救助的病人。

再說,就算要驚艷,早在他在溪岸上發現她時,他便明確地知道,在那髒污狼狽下她有著最不凡的美麗,只是對他來說,美麗與否並不是他出手救她的原因,他相信,只要任何一個稍有一丁點兒同情心的人都不會丟下她不管!

所以他踅回來了,在出手救了她之後,帶著她又回到了鳳陽鎮上。

輕輕的,在盡量不牽動她傷口的情況下,戚俠禹扶起她,將昏迷不醒中的她倚放自己的身上後,再用小調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將藥汁喂入她的口中。

那很不容易,而且是件極耗精神與耐性的工作,但難不了戚俠禹,就看他不顯一絲躁色地,以一貫的從容泰然緩慢地喂完那碗湯藥。

有片刻的失神,在喂完藥、將她放回床上後。

看著血色盡失的嬌顏,戚俠禹不自覺地征然,心里一再浮現替她更衣梳洗的老婦人所說的話。

一身的傷嗎?

八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的好奇心涌現,壓抑不住地,戚俠禹撩起她的衣袖,露出一截凝脂般女敕白卻帶著可怕鞭痕的手臂。

那傷痕看得出年代已久遠,但丑陋的程度不減,破壞了本該有的完美皙白,但也更顯示出當初下手之人的歹毒。

誰?是誰這樣傷了她?

戚俠禹不自覺地浮現這樣的念頭,因為他很難想像,這雪一般純淨無瑕的女子,有誰能狠得下心來傷害她。

是的,雪!這是她給他的感覺,雖然一開始見到的是她最髒污狼狽的時候,可她就是讓他有這樣的感覺……驀地,戚俠禹失笑。真是的,怎麼沒來由地想起了這些?她是個傷者啊,也就是他的病患,他只管盡心救治便是,她是什麼樣的人或有了什麼樣的遭遇,都不是他所能干預的,他怎麼臨時會想要了解那些?

若要想那些,還不如想想離家多時的師尊或是留在谷中的小師妹……想到這兩個人,戚俠禹搖搖頭,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口氣。

不能不嘆氣,任誰也沒想到,為了一盤棋局的勝負,事情會演變成今日這個樣子。

不該讓兩個人湊在一起玩那盤棋的,一個是一把年紀、卻孩子心性比誰都重的師尊,一個則是個性火爆沖動、得理不讓人的小師妹,他早該想到,這兩個人絕不能在一起玩這種須分出所謂「勝負」的游戲。

但他也真不能理解,不就是一盤棋局嘛,可這兩個人一玩起來,就好像真要斯殺拚命、斗個你死我活一樣,誰也不肯讓誰,而就為了無關緊要的勝負,兩個人可以吵得臉紅脖子粗,甚至還鬧出個離家出走……想到當天夜里就收拾包袱離家,而且一走就是兩年多的師尊,戚俠禹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原本,他跟小師妹一樣,還以為師尊他老人家出門晃個幾天就會開開心心地自己回來,怎知道,這一去兩年多沒一丁點的消息,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就算他原本想不當一回事都不行了。

從一年多前,他便趁著出谷采買民生用品之際,開始在附近的鄉鎮尋尋覓覓的,但怎麼打听就是沒有師尊的消息,直到這一次,他再次出谷采買……合該是天意吧,竟讓他在這鳳陽鎮遇上一場致命的傳染病潮,讓他無法置之不理而停留了月余的時間,也才會在離開的這一日遇上這個傷重的姑娘。

看了眼床上雪一般的蒼白臉色,戚俠禹心中估算著這次得停留的時間……不行!已經出來月余,他絕對得先趕回霧谷里一趟才行,要不,他這麼多時日音訊全無,留在谷里的小師妹怕不急壞了?她的個性那麼沖動,如果不先回去說一聲,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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