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要不是她的身體狀況不許可,沒力氣做太大的反應,伍薏兒這時候已經跳起來了。
「薏兒,稍安勿躁。」看出嚴玉尚還有話要說,君無上按捺住她的火氣。
嚴玉尚投給他一個無限感激的眼神,接著道︰「孩兒累了,沒辦法再跟爹爭辯身分階級重要抑或真情至愛重要,即便在孩兒的心中早已認定,唯有婉兒跟我那無緣見面的孩子才是生命中的唯一。」
頓了下,嚴玉尚的目光定在前方,但他仿佛視而不見地,不知道焦距在哪,臉上掛著的,是一副幸福的淺笑表情。
餅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繼續說道︰「孩兒知道爹沒法兒接受那個孩子,那個我跟婉兒摯愛、但卻讓爹以血統問題排斥的骨肉。但無妨,孩兒並不想勉強爹,那孩子就讓他繼續留在原處吧,由他的外婆教養,我能放心,而且相信平凡的生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福氣,只是……孩兒請求爹,就算沒法兒承認,看在他終究是孩兒所出的分上,請爹供給那孩子不虞匱乏的物資,直至他知世事、有謀生能力之時,這是孩兒最後也是唯一的請求,還望爹能成全。」
「你為什麼念念不忘那個庶出的孩子呢?等你好了,爹再幫你挑個門當戶對的親事,屆時你要有幾個孩子就有幾個孩子。」听到這事只要用錢就能解決,嚴晁梁的態度有些軟化,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了兩聲。
「爹,這個孩子,是獨一無二的。」帶著淡淡的笑,嚴玉尚搖頭。
為了這話題,兩父子不知吵過了幾回,嚴晁梁也不想在兒子剛有點起色的當兒跟他爭辯了。
「爹,就請您答應孩兒吧!不用多,只要足夠讓那孩子過尋常人家一般生活的錢財即可,這是孩兒最後也是唯一的請求了,請爹照顧那個孩子……」
遲疑了下,嚴晁梁終于點了點頭。
「爹,您答應了?答應照顧我的孩兒了?」欣喜的光采流露在嚴玉尚久病的臉上。
雖然有點不甘願,但嚴晁梁確實地又點了下頭,作下了承諾。
不為什麼,看在能讓病了這麼久的獨子露出這麼高興神情的分上,就算那孩子是別人的,他也願意供養一輩子。
「瞧,你想要辦的事,這下子都解決了。」看戲看到這兒,算是告一個段落,君無上附在伍薏兒的耳邊悄聲地說著。
「嗯!真好!」她笑咪咪的,心情跟著這結局大好。
結果完全照她所想要的方式發展。
早在一開始,她便不希望小寶被接進中都府里來,除了擔心他讓勢利眼的中都大人欺凌外,她也擔心孫大娘沒了孩子陪伴會寂寞。
這下可好,什麼問題都沒了!
「不多打擾,嚴少爺的病才剛有點起色,還需要多休息,我們先告辭了。」嘴上說著好听話,事實上他顧慮的是伍薏兒的身體,抱起暗自開心的她,君無上就要走人了。
「等等,可以請你們等等嗎?」那個被視為該休息的人──嚴玉尚突然喊道。
「你還有什麼事嗎?」伍薏兒納悶地看著倚在床頭的嚴玉尚。
「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可否請你說些孩子的事讓我听听?」嚴玉尚突然開口要求,這才是他堅持要讓人請她過來的原因,她是他知道接觸過那孩子的人。
「嗄?」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伍薏兒傻眼了。
「這事兒,等你好了,我再讓人帶孩子來讓你看看不就得了。」嚴晁梁真是搞不過這個兒子,不想麻煩到君無上的他連忙斥道。
「來不及──那就來不及了。」嚴玉尚落寞地笑笑。
「不會的啦,等你好了,也可以去看看孩子啊!」看不得那種失意的表情,伍薏兒安慰他。
「我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一些關于那孩子的事……我……我知道我不是個負責任的爹,我從沒親眼見過那孩子,一眼也沒有,也從沒盡餅一天做爹的職責,可是,我真的很愛他,他是我跟婉兒的寶貝……」
「別這樣,我告訴你就是了,你別這麼激動。」看他那麼激動,伍薏兒的同情心瞬時被激發出來,扯扯君無上,她用商量的表情無辜地看著他。
「我知道了,妳想說就說吧!」抱著她坐下,君無上表現出最高的配合度。
就這樣,他們留下。見他們留下而不好意思先走的嚴晁梁也留下,即使他的心里覺得無趣至極。
所有人都留在嚴玉尚的房里,然後,孫小寶才剛發展的短短人生經歷便被拿來當話題,所有的糗事、窘狀、惹人喜歡的憨樣……沒有半點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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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樣子,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好像都很不錯嘛!」
這是出賣完小寶後,伍薏兒踏出嚴玉尚房門所說的第一句話。
「怎麼,不說他回光返照啦?」他糗她。
「那只是一時的聯想。一時的聯想,做不得準的。」被糗的她嘿嘿直笑,連忙想轉移話題。「不過我真的不懂了……」
知道她的意圖,但他沒拆穿。
「怎麼了?」君無上順著她的話問,一方面為了要顧全她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眼尖地發現跟在他們後面出來的嚴晁梁已到了門邊,要再繼續這個話題的話,被人發現他們拿這等生死大事來說嘴,尤其是對一個久病不愈、才剛出現點轉機的病人來說,怎麼說都是過意不去的。
「就是──」
一聲尖叫打斷了她的話,在她開口指揮前,抱著她的君無上已默契十足地自動往聲音來源奔去。
風一般的速度,讓他們兩個旋即又回到嚴玉尚的房中。
而這時,嚴玉尚的床邊有個渾身發抖的小女僕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指著床,完全說不出話來,像是受了什麼驚嚇般。
在他們兩個趕到這個小女僕的身邊時,由門邊踅回來的嚴晁梁慢了一步才跟著趕到,然後,他們同時看著躺在床上、睡容安詳的嚴玉尚。
「沒事你嚷嚷什麼?」虛驚一場,顧不得君無上在場,飽受驚嚇的嚴晁梁不客氣地朝坐在地上發抖的侍女斥喝了一聲。
「少爺他……少爺他……」小女僕抖得如秋風中的落葉般,一句話都說不全。
「少爺他怎麼了?」還是沒好氣,嚴晁梁怒視了女僕一眼。「幸好他睡得沈,沒讓你給吵醒,要不,我唯你是問!」
「不對,不對勁。」君無上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
他們前腳剛走,按理說嚴玉尚也才剛睡去,怎可能一下子便睡得這麼沈,連侍女發出的吵死人的尖叫也叫不醒?
「什麼東西不對勁?」看他探著嚴玉尚的脈搏然後挑眉的表情,伍薏兒好奇地連聲問道。
君無上看著她,然後看看等在一邊的嚴晁梁,沒說話。
沒耐性理會他的故弄玄虛,伍薏兒索性自己來,也伸手探了下嚴玉尚的脈搏。
像是被燙著了般,她飛快地收回手,一臉驚愕地看著君無上。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君無上的一個不對勁已讓嚴晁梁的心都涼了起來,現在再加上伍薏兒的表情,他簡直就要急死了。
「他……」伍薏兒考慮要怎麼說出真相。
「他怎麼了?」不能對伍薏兒大聲,嚴晁梁的一口惡氣全噴向那個還在發抖的小女僕身上。「妳說,少爺他怎麼了?」
「少爺死了,他死了!」讓那吼聲一嚇,小女僕哇一聲地月兌口而出。
如遭雷擊,將一生希望全放在獨子身上的嚴晁梁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