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不信地看著他,然後靈機一動。
「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中都大人曾經欠你什麼人情,要不就是他有什麼把柄落在你的手上,所以才會這麼禮遇你,看到你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似的,是不是?」一向就沒什麼耐性,薏兒徑自猜測起答案。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實際上,她的答案錯得離譜,但他沒說,而且還故意頓了下,像是思考著要不要承認般。
伍薏兒輕易地上當了。
「這太好了,既然嚴晁梁有把柄落在你手里,這樣要整他還不容易嗎?」想到能這麼輕易地整倒逼死孫婉兒的嚴晁梁,那一雙晶亮的美麗瞳眸瞬間燃起興奮的光芒。
「呃……這個嘛……」
「干麼?你不願意?你不是說過也很同情婉兒姊姊的嗎?」他的遲疑讓她以為他不願意幫忙,她的語氣登時凶惡了起來。
「我是說過她的處境堪憐。」這一點他不否認。
「那不就得了,既然覺得她可憐,那幫她出口氣會怎麼樣?再說,這個中都大人會用這麼卑鄙的手段逼死一個弱女子,想當然耳,這人的心地不好,一定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尤其是他的官位、權勢那麼大,在衛衙等于山大王一樣,沒人管得了他,可想而知,他轄區內的人民在他的婬威下,一定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我們修理他也算是為民除害。」她越說越順口,只差沒詛咒嚴晁梁下十八層地獄了。
「衛衙的犯罪率零,其他的施政報告也很完美。」覺得她說得夸張,但君無上聰明地忍住了笑,只是輕描淡寫地告訴她那些報告的結果。
「假的!那一定是假的!」她抗議似地嚷嚷。「你要知道,真正的大壞人心思一定比一般人細密好幾倍,對于偽造政績報告一定早有準備,當然會做假來取信老百姓接觸不到的上位者。」
知道她討厭嚴晁梁已經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笑笑,不想延續這個話題,但只要不再繞著他身分問題打轉,他倒可以讓她發泄一下。
「我是說真的,你想想,反正也只是給上面看的報告,天高皇帝遠的,事實跟報告有多少差距誰會理會?怎麼寫又有誰知道?這樣犯罪率要零還不簡單,每個案子找人來頂罪,要不就隨便抓個人來湊數,這些對一個存心不良的治理者來說,那還有什麼難的?至于施政報告,要做假更是像吃飯一樣地容易──」
「好好好,妳說得極是,那重點呢?」他笑笑地打斷她的話,請示她的重點。
「重點?」她楞住了,這時才發現到自己已離題。
咦?她原先要說的主題是什麼?
「先別管那些了,我看,你還是先想想你現在要怎麼辦?」成功地模糊掉她的焦點,他輕易地將話題帶到她必定感興趣的方向去。「在知道嚴玉尚並不是惡意遺棄孫婉兒後,你有什麼打算?」
「其實……」皺著眉頭,她一臉的困惑。「我不知道耶,看他病成那樣,我實在不好意思再對他做什麼,而且你剛剛也說得對,婉兒姊姊自己也該為這整件悲劇負一點責任,如果她能多考慮一下,不管是為她自己、為大娘、還是為小寶,只要一些些,她多珍惜自己一些些,那這整件事也不會演變到今天這地步……」
「所以?」他等著她的結論。
「所以什麼?我怎麼會知道呢?」嘆口氣,她的表情是全然的煩悶。「我現在腦子一團亂,看嚴玉尚那樣,實在覺得他有點可憐,尤其剛剛看他突然噴出一口血來,還真是嚇了一大跳呢!」想起剛剛那種悲壯的場面,她還心有余悸。
「不怕不怕,我帶你出去走走,吃點好吃的東西壓壓驚。」他拉起她,一手很自然地落上她的肩,攬著她往外走去。
「你是豬啊,剛剛看到吐血的畫面,你還有食欲?」讓他帶著走的同時,她完全沒注意到他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
「民以食為天,我餓了。」
「天你個頭!出門前你才吃了五個粽子的,哪有那麼快餓的?」
「點心嘛,跟正餐不相抵觸,我知道衛衙大街上有一家的點心很好吃喔,那家點心店的湯包一絕,是我最愛吃的。」
「湯包?你不是說大娘的粽子是你的最愛?」
「呵呵……都很愛……」
拌嘴聲中,兩人相伴的身影漸行漸遠,而雖然是吵嘴,但很明顯地,兩人之間有種難以言喻的默契在。
沒有人……呃……是伍薏兒沒發現這一點。
如果她能發現的話,那她便能察覺,事情已經全然地失控了。
她該是討厭他的,可怎麼這會兒……這會兒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與他之間雖是吵吵鬧鬧的,但其中卻帶著那麼一份讓人會心一笑的契合在,宛如一對默契良好的搭檔般。這樣的發展,簡直就是該死地離了譜,事情不該會變成這樣啊!
此外,她也完全沒發現,他雖然任著她叫囂撒潑,但實際上,她總被以退為進的君無上牽著鼻子走,就算有一點點的疑心,也讓他技巧高明地給輕易帶過,讓她什麼懷疑也沒問出口,由得他操控她的想法思維。
那該是頗嚴重的事,但她全然沒發覺,一如兩人之間的發展……那種耐人尋味的、值得細細研究的發展。
沒有人知道那會是什麼樣的結局,他們的未來……
很讓人期待啊!
第五章
那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喂,我們這樣好嗎?」
被君無上說服,跟著在衛衙市街上吃喝玩樂混了三天的伍薏兒突然問起。
「什麼東西好不好的?」吃著麻辣正點的臭豆腐,君無上分神回應她的話。
「你別一直吃、吃、吃的啦!」伍薏兒看不下去,專橫地搶過他面前的碗碟。
一直就是這樣,眼前這人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三天來帶著她逛遍大街小巷的就是在找東西吃,尤其只要听人說哪兒有好吃的,他肯定會興致勃勃地拖著她一塊兒趕去,像是讓火燒了,怕吃不到一樣。
真是受不了耶,也不想想,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那個吐血後就沒醒過來的嚴玉尚也不知道情形怎麼樣了,他這樣一天到晚帶著她出門游街玩樂的,當真有這麼好的心情嗎?而且最離譜的是,他還真是好胃口,面對著一樣又一樣的小吃,他真的什麼都吃得下去耶。
「怎麼,你也想吃嗎?」他看著她,心情似乎很好。
「我才不要!好臭!」她連忙別過頭,不願意跟他一塊兒吃這種臭不拉嘰的東西。
「真不懂得欣賞。」他用筷子點點她的鼻頭。
「很髒耶你。」她伸手拍掉他的手。
他沒說話,一臉笑意地替她擦去鼻子上的油漬。
「好啦,你先別忙著吃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薏兒深怕注意力在不經意間被轉移,拉下他的手,她連忙說道。
「什麼事?」他問道。
抽回被箝制的手,君無上在問話的同時繼續擦拭她鼻頭上的油漬,其實是為了乘機撫觸那滑女敕柔細的肌膚觸感──已經成為習慣了,沒事逗逗她、踫踫她,仿佛不這麼做會很對不起自己似的。
「我們是不是該表示一下對嚴玉尚的關心?他一直沒醒耶。」懶得再跟他做無謂的糾纏,經過幾日來的相處,伍薏兒多少也模清他那種奇怪、堅持的性格,知道自己最後一定拗不過他,索性由得他去,反正她只求他專心回話就好。
「那又怎樣?」像是沒接收到她傳來的訊息,君無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