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家人的過度保護,除了父親外,她這一輩子從沒像此刻這般的親近一個男人。
「對不起。」好半晌,突然听到她聲如蚊蚋的道歉。
雖然心慌,雖然意亂,雖然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但她良好的教養讓她無法不為壓在他身上的事致歉。
「又不是你的錯,何來對不起之說?」知道她的困窘,懷抱軟玉溫香的獨孤戰出聲安撫。
他的安撫讓晨曦的心比較定了些。怯怯的抬起頭,她看見了他那令人心安的笑,而且突然發現,他整個人因為一個笑容都柔和了起來。尤其他原本一絲不苟的頭發此刻有些微的散亂,使得原本就出色的五官看起來還多了一份稚氣的感覺,整個人沒那麼冷硬,也沒那麼像黑道大哥,相反的,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是這家了吧?」
「應該是。咦,這里怎麼躺了一個人。」
「太陽這麼大,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曬成人乾啊?」
一男一女的對話聲從門外傳來,中斷晨曦的研究;而那熟到不能再熟的聲音讓獨孤戰在心里暗自詛咒著。
「不搖了。」像是呼應門外的對話似的,一直沒說話的佑佑興奮的喊。
晨曦聞言,連忙從他的身上爬起來。
可惜她才努力到一半,沒落鎖的大門已然被打開了──
「兒子,你沒事吧?我的孫子呢?好──」顏文鳳大嗓門的嚷嚷著,之後聲音終結在室內一男一女交疊的畫面。
此時的場面,無疑的,只能用「尷尬」來形容。
以為破壞兒子的好事,顏文鳳嘿嘿的乾笑兩聲,只能說──
「好大的地震哪!」
第四章
場面頓時變得有些難以理解。
困窘難堪的站定後,經由獨孤戰咬牙切齒的介紹,晨曦知道來者一個是他的母親,另一個是他的好友兼工作夥伴;但為什麼他們兩人會雙雙出現在她家呢?
對此情景,晨曦是納悶的,只是被保護過度的她不懂得懷疑也不懂得去追根究柢。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冒出兩個人,但來者是客,而且吃飯皇帝大,她連忙告退進廚房去張羅兩人份的午餐。
她的離開,便是清算的開始。
面對笑得尷尬的母親及最得力的助手,獨孤戰丟給楊禮軍一個「我等會兒再跟你算帳」的凶狠表情,這才不甚情願的看向母親。
「媽,你來做什麼?」雖然有抽油煙機轟隆隆的聲響做為掩護,但為求周全,獨孤戰還是壓低了音量,一張英俊的臉黑了大半。
「我……我來看……」知道兒子在生氣,顏文鳳不敢亂說話,只是眼光老飄向一邊乖乖坐著的佑佑。
「這事我會處理的,實在沒必要拖著禮軍親自跑這一趟。」獨孤戰的口氣有些不好,因為他知道,事情只要沾染到他這個天才老媽,其發展通常只有一個「慘」字了得。
「我……我急嘛。」顏文鳳的聲音中有些許委屈。
她養這兒子實在是沒有用,不懂得彩衣娛親也就算了,氣派還比她這個老媽大,平常老是酷著一張臉……也不知道這是像誰,她跟早去投胎的老公明明都是很好說話的人,偏這兒子板起臉的時候真是怪嚇人的,而且管她就像管孩子似的……
就像現在,他也不想想她盼望這個孫子有多久了,當然會急了,還裝出那麼可怕的樣子凶她,真是的。
「急?有什麼好急的,四年都等了,還差這幾天嗎?」面對自家老母的委屈,獨孤戰沒好氣的說。
「禮軍……」說不過兒子,顏文鳳找幫手。
「叫他也沒用。」獨孤戰冷哼一聲,轉移清算目標,「還有你,通風報信的速度倒是挺快的嘛!看樣子可能是我給你的工作量太少了。想調去新幾內亞是吧?沒問題,我會讓開發部找尋合作的機會,你等著去跟當地土著嚼舌根吧!」
「新幾內亞?!不會吧?」楊禮軍哀號一聲。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簡直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都不是人嘛!早知道他抵死也不來這一趟。
「不會?你看我會不會!」獨孤戰冷眼瞄他。「明知道這事情我會處理,你不幫我攔著她也就算了,竟然還帶她來瞎攪和?」
「我不是來瞎攪和的。」兒子的評語讓顏文鳳倒抽一口氣。
知道再這樣下去,事情真的會變得不可收拾,即便覺得自己很委屈,楊禮軍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出面協調。
「我說戰哪,孩子在這兒,你別嚇到他了。」全都怪他體內那該死的楊家人天性!要是潛藏在血液中的忠誠不那麼重的話,聰明如他,就算不另起爐灶創下自己的一番事業,也早該有遠見的另謀高就了。
楊禮軍的話獲得了些許的效果,已經壓低聲量的獨孤戰與顏文鳳看向讓他們忽略在一旁的小家伙。
若以為能在佑佑臉上看到驚慌害怕的話,那他們都要失望了。
听得興味正濃的佑佑正好奇的打量他們每一個人;或者年幼的他不是很明白大人們言談中的意思,但他很喜歡觀看他們每個人說話的方式──尤其是獨孤戰那一副威風凜凜、掌控一切的模樣。
不可否認,佑佑是挺喜歡這個讓他叫了兩次爹地的男人;他一直就喜歡強者,只因小小的他也想變強,如此一來,他才好保護他心愛的曦姊姊。
當日在百貨公司中,他獨獨挑上獨孤戰來當「爹地」,也就是因為獨孤戰讓他感覺到一種像是能控制一切的力量;所以他想都沒想,就從一樣出色的兩人中舍楊禮軍而擇獨孤戰。
當然,要是獨孤戰沒對他的曦姊姊散發出那種佔有欲,還能向他保證絕不跟他搶他的曦姊姊的話,他會一直喜歡他的。
「好孩子,過來讓……我抱抱好嗎?」在獨孤戰「關愛」的眼神下,經過一番努力,抱孫心切的顏文鳳才將涌到喉頭的「女乃女乃」兩個字給縮了回去。
佑佑遲疑的看著顏文鳳,有種怪異的感覺。
奇怪,為什麼這位婆婆看著他的時候,一副好像要哭出來的樣子?
「可以吃飯了。」端出兩碗現煮的什錦海鮮面,晨曦招呼客廳里的人。
不管三個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涌,佑佑率先奔向他的曦姊姊,乖巧的到餐桌上坐好。
「不好意思,因為粥不夠,而家里的材料只能煮什錦海鮮面,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晨曦對兩位新增的客人致歉。
「不會,不會,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們。我們臉皮厚,擅自前來府上打擾,應該是我們過意不去的。」又餓又累、又被夾在獨孤家母子間的楊禮軍一面說著緩和氣氛的場面話,一面深深吸取食物的香味。
天,食物,而且是好像很好吃的食物……他上次吃東西好像已經是昨天晚上的事了,再不進貢點東西到他的胃里去,恐怕他真的會餓昏過去。
每個人就定位後,進餐時的氣氛是有些怪異的。
顏文鳳是一個勁兒的偷瞄著佑佑,佑佑則是不高興的看著直盯著晨曦的獨孤戰,而晨曦因為地震時的小意外到現在都還有些困窘,所以就像小媳婦兒似的低頭猛吃著碗中的食物……看來,整個餐桌上唯一真正在吃東西的,恐怕就只有楊禮軍了。
噢!人間美味,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海鮮面……唏哩呼嚕的干掉面前一大碗公的面,一抬頭,楊禮軍這才有時間去發現現場氣氛的不對。
「呃,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門外好像倒著一個人……」在找到增進良好氣氛的話題前,楊禮軍沒話找話說。
「對呀,那人是怎麼了?」顏文鳳也想起那個全身掛彩又活像曬魚乾的傷兵。剛剛她一進門就想問的,只不過那時候讓屋內的畫面弄傻了眼,一下子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