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壽點點頭,沒做什麼表示。
「壽……」石崇遲疑了一會兒,「為什麼會是她呢?」
他實在想不通,就算壽真的將他的話听進去了,怎麼會這麼快就決定了人選?
「就像你說的。」南宮壽微笑。「她讓我覺得不同。」
「不同?但之前你跟她完全沒有交集,雖然同在一個班上,也從沒看你們講過一句半字的,怎麼就突然覺得她是不同的?」石崇納悶。
除了英文老師外,石崇還是南宮壽班上的班導師。他認得這女孩──一個安靜得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女孩子,病假很多且經常缺課。在他剛上任時,校長還特別交代過要多照顧她,給予她免開朝會的特權。
南宮壽揚眉,有些訝異,他正愁該怎麼探听這女孩子的資料呢。
「我們是同班?」他怎麼都沒什麼印象。
「什麼?你不知道她?」石崇比南宮壽更訝異。
「她叫什麼名字?」南宮壽只顧問自己的問題。
「俞破曉。父母雙亡,家里有兩個姊姊跟一個幾年前才領養的弟弟。大姊俞晨曦、二姊俞朝露都是靜思的學生,俞晨曦早幾年前就畢業了,是有名的美女。至于她的二姊……」石崇突然不說了,還一臉幸災樂禍的賊笑著。
「怎麼樣?」南宮壽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石崇現在要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二姊不是別人,就是這些天纏著你要拍照的那個三年級女生。」
若石崇有什麼期待,那他肯定是要失望了,因為南宮壽沒說什麼,就連表情也沒什麼變化。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南宮壽懷疑的看著他。
「全是辦公室里的老師們說的。」石崇聳聳肩,「俞家夫妻生前是靜思的老師,跟學校里的老師們關系都不錯。我來靜思後,俞破曉剛好是在我帶的班上,一群老師爭相叮囑要我特別照顧俞破曉,總是強調她的身體不好,是個身世堪憐的可憐孩子,東交代一句、西交代一句的,我能不清楚嗎?」
「俞、破、曉……」像是品嘗這名字似的,南宮壽一個字一個字緩慢的低聲念道?
這名字他是有些印象的,一個安靜不多話的女孩子,在班上總像個影子一樣,鮮少……不,根本就不參與班上的活動,一到朝會與體育課時就不見蹤影,常請病假,座位上經常是空的……
「她不像那個俞破曉。」南宮壽突然說。
眼前的她看起來是縴細嬌弱,但不至于是個宛若活不過明天的病女圭女圭。而且在保健室的休息室里,他看過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稚氣嬌憨模樣,一身荏弱的氣息煞是惹人憐,一點也不像是那個讓人留不住印象的模糊身影。
「相信我,雖然我也是後來才發現的,但我確定她是。」石崇拿起放在床邊的書呆子黑框眼鏡,「我就是看到這眼鏡才想起來的。」
南宮壽從石崇手中取餅眼鏡。
這副眼鏡是他要抱她離開保健室時,看見放在床頭順手幫她拿的。此時想像她戴上這副眼鏡的模樣……
沒錯,她是那個俞破曉;但……她也不是那個俞破曉。
「你想,她什麼時候會醒來?」模模她的頰,感受到的體溫仍是略微偏高,南宮壽看她的眼神是帶著溫柔的。
他話才剛說完,躺在床上的破曉已有清醒跡象,兩道經年隱藏在眼鏡下,不輕易示人的長睫毛正輕緩的□動……
「很快。」石崇苦笑的回答他的問題,「非常快!」
現在開始,一切全要憑運氣了,會不會被指控犯法全在這俞破曉的一句話。
「「「
破曉尚未完全清醒,臉頰上傳來的溫柔撫觸讓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這是一雙好大的手,就像爸爸一樣,爸爸已經很久沒這樣……漫游的思緒突然中斷,破曉幾乎是被驚醒的。
睜開眼,她看見兩張不可能同時聚在她眼前的面孔──年輕瀟灑的班導師跟風靡校園的最新一代超人氣偶像南宮壽!
這怎麼可能?是幻象嗎?
偏著頭,破曉略過這兩個疑似幻象的面孔,打量起四周陌生的環境,像是確定什麼一樣,看過後她又閉上眼休息。
她知道自己病了,但她沒想到她會病得這麼嚴重,竟然會出現這種超級霹靂怪異的幻境。
想想也真奇怪,雖然她平常病假是請了不少,但那是因為懶得上課,事實上她已經有好長一陣子沒生病了。雖然這兩天她是不太舒服,但中午她也讓趙媽媽刮過痧,怎麼還是發燒了呢?而且熱度來勢洶洶,厲害到能產生幻覺,比她想像中的嚴重許多?
「覺得怎麼樣?」
不會吧?不光是視覺有問題,就連听覺也開始有問題了?!大姊的聲音怎麼變成男人的聲音了?
「大姊?還是趙媽媽?」破曉張開眼,看著那個有著南宮壽的臉孔並向她問話的人。
她會有此一問是因為她最後的印象是在保健室的休息室中睡覺,但現在她已經讓眼前的幻覺給弄胡涂了──現在她到底是在家里還是在學校的保健室?
「怎麼了?」那個有南宮壽臉孔的人又問。
「我好像病得很嚴重……雖然我覺得我並沒有那麼不舒服,可是我的視覺跟听覺都有些問題。我是不是發燒燒成秀逗了?你有沒有讓我看醫生?」
「有,醫生說你中暑,還有點發燒,留了些藥,要你休息幾天就好。」
「只是有點發燒?」听了那個有南宮壽臉孔的人所說的話,破曉感到懷疑,「只是有點發燒怎麼可能會出現幻覺?」
看她一副還沒完全睡醒的迷糊模樣,南宮壽覺得有趣極了。
「嗯,現在我大概是作夢吧!」破曉下了結論,自顧自的繼續閉上眼睡覺,但像是想到什麼,一下子又睜開了。
「喂,你來。」她突然對著石崇喊道。
「我?」石崇嚇了一跳,已經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點名點到他。
「對,就是你。」破曉確定。
收到南宮壽的示意,石崇站近了一些;但他的臉才接近她可及的範圍內,就意外的被她一雙素手捏住兩頰,然後像是被當成面團亂揉一通。
南宮壽笑了,捏人的破曉也笑了,開心的笑容一如無心眼的孩子。
「我早就想這樣做了。反正這只是夢,不趁夢里過過癮,那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說完,破曉帶著笑意再次閉上眼楮。
「我哪里對不起你了?」無辜被捏還讓兩個小毛頭取笑的石崇自然是心有不甘。
「誰要你戴的眼鏡跟爸爸的一樣。」破曉不高興的冷哼一聲。
打從這個新班導上任的第一天,她就看他不順眼。一樣是英文老師就算了,竟然戴著跟爸爸一模一樣的眼鏡,讓她看了就覺得討厭。
她的話像是讓南宮壽想到什麼,他看過石崇臉上那一副書呆子眼鏡後,接著低頭看看自己正拿在手上的那副……
「就因為眼鏡的款式相同?」石崇不敢置信,他竟為了這爛理由而遭殃?
「你的話很多耶!反正這只是夢境,又不會痛,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閉著眼的破曉由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隨便揮了兩下,像是趕蒼蠅一樣,顯得有些不耐煩?
「誰告訴你現在是在作夢的?」石崇不甘心的咕噥。
「不是?」破曉睜開眼,懷疑的看了看陌生的四周與眼前那兩張臉,然後決定這個有班導師面孔的男人在騙人。
「你別誆我了,這一定是一場夢!所以我會看見你們兩個;所以我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所以我捏你也不會痛。」說完,破曉又準備動手再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