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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與倫比的美麗 第20頁

作者︰單煒晴

「嘉蕾,是我。」他伸出手想讓她明白危險已經過去,此刻有他在,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她。

但是浸婬在被追逐的恐懼感當中無法自拔,理智盡失的史嘉蕾本能的抗拒︰「不要!不要傷害我,拜托!」

徐秀岩沉默了,不敢貿然上前。

他不怕被她攻擊,卻害怕自己的踫觸會令她留下不良印象,與之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重疊,只好心急又無助地守在一旁,看她像失心瘋般,驅趕著不存在的人。

他發現她右手的石膏有被尖銳東西劃過的痕跡,衣服上沾滿泥土和草屑,嘴角還有血絲……看了只是讓他後悔沒有狠狠揍那群喪心病狂的年輕人一頓。

偏偏,他無法不去看!

史嘉蕾突然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怕她傷害到自己,徐秀岩趕忙追了過去,但反而讓還沉浸在惡夢中的史嘉蕾更加狂亂。

原本不敢太靠近的徐秀岩,眼看她腳步踉蹌隨時都會摔倒,只好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

「放開我--放開--」史嘉蕾以為又被那些企圖傷害她的人給抓住,拼命掙扎。

徐秀岩緊緊抱住她,不斷呼喚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大聲,一次比一次憂心,直到抖個不停的史嘉蕾漸漸听進了他的聲音,感覺熟悉的體溫,才慢慢停下抵抗。

「秀……岩……」她虛弱的開口。

徐秀岩立刻松開手,審視那對逐漸清晰的眼。

「沒事了。」他說,卻無法揚起能夠欺騙她相信的溫柔笑容。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沒事,教他要如何自欺欺人?

史嘉蕾迷惘地望著他,喃喃開口︰「有人……」

「沒有了。」他連忙搖頭,「只有我。」

他發現自己懦弱的不敢去問她發生何事,怕她一想到就會難受。

「有……他們在追我……」她神情迷蒙,卻很堅持,「他們說我是怪物……他們想看看怪物長什麼樣子……」

「你不是!」徐秀岩低吼。

眼眶浮上一層水霧,小嘴顫抖的微張,氣息氣促,史嘉蕾抖動的手試了好幾次才抓住他的衣服。

「他們想抓住我……」眼淚終于滴落下來,她看著他眼底盈滿焦虛和惶恐,「他們扯開我的衣服,只為了看我有多丑……」

他們那麼做,只為一時興起,想看看她有多丑,丑得多不可思議……只是那麼無所謂的原因啊……

為什麼有人可以為了自己高興就去傷害別人?

為什麼在他們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沒想過別人受到的傷害有多深?

徐秀岩看著她越說越怨恨,怒意和懊喪,以及逞強侵蝕了近來重拾笑容的她,讓他的努力霎時白費。

他可以看見在她身上重新燃起的火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解、挫折和絕望。

「只是想看我有多丑而已……」她不斷重復這句話,神情空洞漠然,眼淚卻沒有停止過。

而他,只能抱著她,什麼忙也幫不上。

章子遠跑完某位綜藝大哥兒子的女朋友的新聞後,回到公司,發現幾名跑不同線的同事聚在一起,正熱烈的討論某件新聞。

基于記者「受湊熱鬧」的職業天性,他也湊過去。

「怎麼了?聚在社會線這里,又有什麼駭人听聞的謀殺案嗎?」他問。

若不是「重口味」的案件,要讓一群同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著,實在很困難。

「小章,你眼楮利,快過來看看這張照片有沒有作假。」離他最近的同事把他拱出來,指著桌上列印出來的照片問。

「這什麼?又是網路恐怖照片的熱門點閱?難道YOUTUBE上沒有影片嗎?」章子遠瞥了一眼,擠眉弄眼道。

拜現在網路發達之賜,過去的照片不比現在的,照片又不比影片來得吸引人,這是報新聞的鐵教條。

「明天要上的新聞,四男一女的凶殘大學生,在寧靜安詳的山上獵‘人’的駭人听聞。五個大學生听說民宿附近有一間鬼屋,里頭住了個全身用人皮縫合的怪物,就像美國YA凶殺片的情節一樣,于是決定前去探險。誰知道好死不好,真讓他們發現‘怪物’的蹤跡。沒想到怪物不會殺人,還非常弱小,于是一群年輕人展開瘋狂的獵人行動。」

「說是怪物,听說不過是個身受重傷的人,也不是用人皮縫合,而是手術後的縫線痕跡。結果被當地人訛傳訛,才會引起那些年輕人的興趣。」親自跑了這則新聞的記者說。

編輯播放大學生拍下的追逐和施暴的短片,說︰「看時間,他們應該是拍完後,馬上藉由手機網路上傳到YOUTUBE,現在點閱率正持續增加。」

「這種影片比我們報的新聞還要可怕真實一萬倍,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有人感慨的說。

「就是說,現在的年輕人說好听點是血氣方剛,實際上我們采訪過多少新聞,那已經不能用年輕氣盛來形容,根本是道德淪喪了!」

「這個人也真倒楣,不但受了傷,還被這群無冤無仇的大學生欺負,簡直是雪上加霜啊!」

章子遠沒將同事撻伐社會亂旬的話听進耳里,反而在仔細看完照片和短片後,驚呼道︰「那是史嘉蕾對吧!影片中的那個人一定是史嘉蕾!」

編輯聞言,新聞雷達立刻豎起來,「你說那個被稱作‘人皮怪物’的主角是史嘉蕾?!」

「好啊!‘人皮怪物’這個標題下得可真貼切!」有人趁機拍馬屁。

章子遠移動滑鼠重新點開影片,「雖然他們刻意拍她側臉的傷痕,但有幾個畫面有拍到正面……你們看!雖然鼻梁有點歪,不過只看沒有疤痕的左半邊臉,不就是史嘉蕾嗎?」

幾個跑政治線的記者先放棄,而主跑社會線的記者雖然拍過史嘉蕾的車禍現場的照片,但對她並不熟,最後還是跑影劇線的記者看了好久,才半信半疑地說可能是。

「不是听說她出國治療了嗎?」

「哎呀,經紀人說的話怎麼能信?」

「但是她的經紀人不也出國去了?搞不好真的是一場誤會,只是側臉有點相似而已,對不對,小章?」有人轉頭問章子遠,卻已經不見他的蹤影,連同那幾張照片。「咦?小章人咧?」

其他人異口同聲回答--

「一定是又去追史嘉蕾的新聞啦!」

滿室漆黑更勝以往,別墅又恢復到剛開始的死氣沉沉。

史嘉蕾把每一面鏡子都打破,電視也一樣,每一扇窗戶都用封箱膠帶和窗簾緊緊黏合住,然後把自己反鎖在主臥室里,不許其他房間開燈,仿佛想徹底與世隔絕。

--徹底的,遠離傷害。

新傷舊傷集于一身,但沒有一道傷比得上心里的傷來得更痛。

那一晚,主臥室不斷傳來哀哀戚戚的啜泣聲,徐秀岩的手幾度握住門把,幾度打開鎖,幾度入內,幾度被趕出來。

他幾度開口,她幾度以死相逼。

到頭來,連他,她都不願再見,甚至連聲音也不想听到。

那一晚,他听到她的心漸漸死去的聲音。

握緊早已錯過時間的機票,徐秀岩揉成一軒扔進垃圾桶里,心里有了一些計畫。

好靜……

仿佛身處在大海深處那般安靜,卻沒有浮潛時悠然徜徉的感覺。

不,那不是大海,反而比較像是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

以前她曾稱說那是愛麗絲的黑洞。在演藝圈這個大染缸里,她跌下這個洞好幾次,雖然每次都是令人痛苦的事情,但洞里卻有好多花花綠綠鮮艷的東西,就像愛麗絲夢游仙境時跌落的地洞一樣,酸甜苦辣都有。

每一次,她都以為自己跌得夠深了,但是當她猜想自己已經跌落谷底時,卻又發現繼續失控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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