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她只有一只手能動,又是個受傷的人,徐秀岩要制止她再簡單不過,卻不想傷害她。
覷準時機,徐秀岩迅速出手抓她唯一能動的左手,不容置喙地把她打橫抱起。
「放我下來!」史嘉蕾因為突如其來的揚聲尖叫,發出氣啞以外的聲音。
徐秀岩腳步一頓。
史嘉蕾頓時明白是自己的聲音使然,立刻抿緊唇,粉顎繃得死緊。
曾經引以為傲的優點,變成現在這副連鬼听了都會嚇到的缺陷,她的傲氣不允許自己向人示弱,但是別人再細微的反應都會造成她很大的心理傷害。
她是個敏感的人,對他人的批判一直無法用平常心看待,才會活得這麼痛苦。
徐秀岩在光線微弱的屋子里,抱著安靜的她,來去自如的走動。
雖然沒來過這里,他憑直覺和模索找到了主臥房,將她放在大床上,然後他在床沿坐下。
「你該打通電話給爸媽。」他淡聲道,目光直視她的眼。
如果是在以前,男人直視她的眼楮時,不是被她吸引,就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但是現在,除了眼楮外,她全身上下還找得到其它能看的地方嗎?
史嘉蕾冷笑,「我們離婚了。」
「不然就由我來打。」徐秀岩給了她第二個選擇。
「也好,記得告訴他們,你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女婿,還有不準他們過來!」史嘉蕾說完,用力推了他一把。
不用猜,徐秀岩知道全身都是傷的她,一定連稍微動一下都痛到不行。但是從醒來到現在,她的一舉一動都像在折磨自己,粗魯、莽撞,彷佛想看看痛楚的底限在哪里。
他替她蓋上棉被,把她那只完好的手放進棉被里,動作輕柔得宛如對待最疼惜的事物。
「不用你假好心!」史嘉蕾惡狠狠的瞪著他,將他所有舉動都解釋為別有用心。
就是因為怕他會利用丈夫的身分敲詐她,或散布她現在的照片,才會不準他到醫院,並與他離婚……雖然是在醒來很多天後才想起這件事,但是這個從來不回家的「前夫」,突然回頭找她,甚至有辦法在她才到不久,就找到這處幾乎無人知曉的別墅,她的懷疑絕對其來有自。
面對她的凶狠,徐秀岩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需要什麼?」
「用不著對我獻殷勤,如果我醒來你還在,我保證會打電話報警。」史嘉蕾不領情的威脅。
不,她不會。
看穿「前妻」對現在外貌的自卑和在意,她不會想讓警察進屋抓人的。
徐秀岩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反而露出今晚第一抹淺笑,在門口留下一句︰「不要傷了你自己。」
隨後帶上門離去,留下一臉驚惶震懾的史嘉蕾。
第2章(2)
她很難受。
在醫院有止痛藥可以減輕痛感,還有安眠藥幫助她從車禍和流言蜚語的惡夢中驚醒時能夠再度入睡,但是在這里她什麼也沒有,在疼痛和恐懼的雙重襲擊下,即使一身疲憊也無法安穩睡著。
她認為自己睡著了,但是意識好像分成兩層,有一層凌駕在睡意上,非常清楚,偏偏眼楮又張不開。
好痛……
好難過……
好想死……
「嘉蕾。」一道令人舒服的嗓音沖破腦袋的烏雲,被听覺接收到,可是她還是醒不過來。
「醒醒,嘉蕾。」溫熱的掌心輕拍她的左臉,聲音持續呼喚她。
徐秀岩听到她的申吟,走進主臥室,發現她渾身是汗,痛得抽搐,似乎陷在惡夢中。
「嘉蕾、嘉蕾。」他又喚了幾聲,心底對自己能如此順口叫出她的名字感到怪異。
是誰?
誰在叫她?
她不是擺月兌了所有人?不是所有人都棄她而去了?
她也不需要別人……對吧?
即使在夢中,眼眶仍然一陣刺痛,痛意的喘息漸漸滲入心里煎熬的啜泣,史嘉蕾整張臉皺成一團,加上扭曲的傷疤,看來非常駭人。
「嘉蕾,快醒過來,你只是在作夢。」忽略心里怪異的感覺,徐秀岩繼續催她清醒。他向來以耐心著稱,但是在見到她眼角滲淚時,一股莫名的煩躁跟著涌現心頭。
說也奇怪,他竟出于擔心,而決定留下來觀察她的情況。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態度而生氣,相反的,看見她因打擊而怨天尤人的模樣,竟升起了保護欲;無論這股保護欲是出自不該有的罪惡感,還是其它無法解釋的復雜原因,他想幫助這個女人走出陰霾低潮,想要了解意氣風發時的她是何種模樣。
而且,也沒有人會扔下這個全身充滿不安定因子的女人,她看起來隨時會把自己逼瘋,或者跳下懸崖自殺。
徐秀岩小心將她從床上扶起,期望這樣能讓她盡快醒來。
一個沒注意,她的頭無力地向後仰,晶瑩的淚珠就順著無法合緊的眼皮流到額頭,模樣非常淒慘,格外令人心疼。
他眉心蹙起,沉聲喝道︰「嘉蕾!」
史嘉蕾雙眼驟瞠,低喘了聲,終于醒過來。
眉心松了些,徐秀岩端起一旁的水杯給她,「喝點水。」一只手還輕撫著她的背。
她驚疑不定,似乎還不能確定發生什麼事,目光遲緩茫然,握著被塞進左手的水杯半天沒能反應。
徐秀岩揚起無害的笑容,柔聲道︰「一場夢而已,喝點水,壓壓驚。」說完,他幫她抬起手,把水杯就唇。
史嘉蕾惶惶不安的望著他,張口沾了一下白開水就放下,察覺房內亮起燈光,她急忙抓起被子遮住自己,驚慌失措地喊︰「不準看!」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徐秀岩沒料到她反應如此大,立刻關掉電燈,只扭開床頭燈。
「關掉!必掉!你這個他媽的混蛋!快把燈給我關掉!」她咒罵,聲音粗啞刺耳。
沒辦法,徐秀岩只好拉開窗簾,讓月光透進來,才關掉床頭燈。
靶覺到床沿再度下陷,史嘉蕾露出一只眼楮,如一頭受驚的小鹿,確定沒有危險後,立刻恢復高傲的姿態,拉下被子,適才的慌張全然不復見。
「你怎麼還在?」她問,刻意使聲音听起來一點也不在意,更不像個剛從惡夢中被叫醒的人。
他不是應該被她氣走了嗎?怎麼還在?
徐秀岩挑了挑眉,「我以為你的期限是明天早上。」他掏出一小鞭藥瓶,倒出一粒給她。
「你想毒死我?」她嘶啞訕笑。
不介意她尖酸刻薄的用詞,徐秀岩雖然笑著,語氣卻正經認真,「我相信你的遺書上不會有我的名字。」
言下之意,他沒有那麼做的理由。
史嘉蕾拉下臉,冷哼了聲,這才接過藥丸,「但願這是安眠藥。」
「我認為你會比較需要止痛劑。」身為萬能的秘書,又因工作環境特殊,他身上常備許多必要的藥品。
「安眠藥是維持我冷靜理智的良方。」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吞掉止痛劑。
「你只需要一杯熱可可就能睡著。」徐秀岩說,同時起身準備去替她泡一杯。
送她上床後,他先接通整棟屋子的電力,以及確認屋里的糧食,發現冰箱里的食材新鮮,罐頭和零食離保存日期至少還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肯定是定期有人來打掃補充。
「熱可可?那是三歲小孩喝的東西,威士忌對我而言比較有用。」史嘉蕾一臉輕蔑,當他是在說笑話。
「酒對現在的你不好。」他說完,閃身離開,只剩下聲音飄進來,「起居室我已經替你整理好了,明天用不著其它人來幫忙。」
沒發現那是徐秀岩模清楚自己的心思,特別提醒的話,正在喝水的史嘉蕾嗆了下,想起別墅每隔兩個禮拜就會有人來打掃一次,可確切的時間她並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