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大哥著急于你的下落,我當然會替他擔心,還承諾過要幫他找你……但當我在梵諦岡遇到你之後,雖然你什麼都沒說,但那種想逃離一切的感覺是那般濃烈,讓我也不好違背你的意願,況且後來我們也做了交易,你陪著我逛遍了南義,現在又陪我來北義找朋友,即使我不了解你為什麼不讓關大哥知道你在哪里,但既然已經答應過你了,那我就不能失信……總而言之,在我還沒想到該怎麼做才是最好以前,我不能讓你曝光,當然也就不能讓皮夾被搶走。」
一長串又臭又長兼條理分明的「繞繞念」,讓關哲澧在听得頭昏腦脹的同時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說得她好像是多守信用的人,要真是如此,那她又為何會三番兩次的耍賴,甚至還用威脅的手段逼他就範?而且說得還真好听,好像凡事都為他們兩兄弟若想,所以才會使盡鎊種手段纏住他……
「這樣說起來,那還真委屈你了。」他嘲弄的冷哼著。「那你又為什麼要替我擋這一刀?」他再問,手中雖然持續用酒精幫她擦拭著,但實質上,她有條理的應對早讓他忘了她是一個發燒到有點神智不清的病人。
「我也不知道……當時沒想那麼多,而且我沒想到會這麼痛。」可能是他的擦拭產生了效果,她覺得意識愈來愈模糊。「大哥大,我知道你一直氣我耍賴,尤其還……還硬要你跟著來米蘭。」不願就此睡去,她勉強打起精神,一臉誠懇的說,「我已經勉強你做了許多事,實在不能……不能再害你受傷了,況且你要是受傷了,關大哥會很傷心,而且……他會怪我的。」
「怪你?」覺得足夠而停止擦拭、正在收拾善後的關哲澧不明所以,隨口反問,「阿璽干嘛怪到你頭上?」
類似酒後吐真言,秦樂唯昏昏沉沉地據實以告,「大哥大,你……你一直都不知道吧?其實關大哥他……他很內疚的。」
丟下手邊的紗布,他重回床邊。
「內疚什麼?」
「關于你們……小時候的事。」眨了眨眼,但眼楮就是很難睜開。
「什麼小時候的事?」
「他把你們小時候的事……都告訴我們了。」不行了,真的好想睡。
「‘你們’?指誰?」
「我……跟仲小悠……」她的眼楮眯得只剩一絲縫隙了。
「他都說了什麼?」關哲澧顯得有些氣急敗壞,不敢相信唯一的弟弟竟然出賣他,將他極不願回想的過往訴說出。
就像回光返照一樣,他的問句讓她睜開了眼,看著他,小手沒預警的握住他的手,純真的臉上漾著一朵甜笑。
「別擔心,你現在有我。」
驚疑不定的看著說完話後就沉沉睡去的她,關哲澧完全說不出此刻的心情。
阿璽究竟跟她說了什麼?她又是怎麼想的?
必哲澧睜大眼看著她不帶一絲困擾、不作任何解釋便逕自入睡的行為,除了暗自氣得快得內傷以外,他不知還能對她做些什麼?
就在他試圖理出一丁點頭緒時,那一雙溫熱的小手再次緊握住他的。
就像是宣告她的守護。
※※※
持續不斷的高熱讓秦樂唯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除了傷口的疼痛外她還覺得熱,而且覺得自己像是醒不過來一般。
多半的時候,她對于周遭的事物壓根分不出是現實還是虛幻的夢境,而當她像個無助的嬰孩,覺得不舒服又沒辦法解決問題時,就會出現一個體貼的人來滿足她的需求。
她覺得守在她床邊的人絕對是個天使,所以永遠知道她的需求,當她渴了,沾了水的棉棒會適時的輕拭她干裂的唇,繼而緩緩的注入清流,在不嗆著她的情況下讓她汲取水分。若體內的高熱猛然崛起,焚得她難受,持著布巾的大手會為她帶來陣陣清涼,逐步為她降溫……
對于一切的一切,她心存感激而且好奇。
曾經試圖認清守護天使的長相,她努力的推起眼皮,朦朧中……
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他有著一雙她唯一看得真切且鐘愛的眼,深邃、充滿智慧又略帶憂郁,眉心有些皺折,看得出個性並不開朗……好奇怪,她怎麼會有一個悒郁寡歡的守護天使呢?
澳天有機會一定要問問他。
秦樂唯如此告訴自己,而且機會很快的到來,她又看見他了,她微笑。
「謝謝你,我的守護天使。」一再的自我提醒下,她沒立刻問出自己的疑惑,反而先向守護天使道謝。
似乎有什麼問題困擾著她的守護天使,只見他那雙原本平靜無瀾的眼在看著她的同時充滿了擔憂。
「你怎麼了?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解決。」她建議著。
守護天使似乎說了些什麼,但她听得不真切。?
「沒關系,如果不方便或是不想說我不會逼你的,就像大哥大,我知道他很憂郁,心里有個結,雖然我很想幫他,但我也沒有逼他說出來……咦?你知道大哥大嗎?他是關大哥的大哥,所以我叫他大哥大的……啊,我都忘了,你是我的守護天使嘛,我的事你自然知道的,跟你解釋那麼多,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臨時想到她說話的對象是時時跟在她身邊的守護天使,秦樂唯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她的話讓她的守護天使上前一步模模她的額頭。
「我是不是快死了?」她突然問。
守護天使露出一臉的訝異。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你現在才出現呢?」警覺到她這兩句習慣性的自言自語讓她的守護天使誤會,她急忙解釋,「當然,我不是在怪你,只是覺得有點奇怪,既然真有守護天使的存在,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出現呢?你應該知道十年前的我過得很糟吧?那時候你怎麼沒出現照顧、安慰我?唉!唯一的解釋大概是我快要死了,對不對?」
「你不會死的……」
守護天使似乎對她說了好幾句,但她只听見這五個字。
「真的嗎?我真的不會死?那為什麼十年前你都不出現?你知不知道,那陣子的我日子難過得比死都還不如,要不是後來認識了仲小悠跟她媽媽,我這條小命大概被我家里的人給逼死了。」她的語氣中不無抱怨的成分。?
守護天使看著她。
「其實我不是故意要抱怨,只不過想起那時候的事有點忍不住……你也知道,我們家是個大家族,親戚朋友們都是醫生、律師之流的高知識分子,就說人比人會氣死人,這些人的成就或學歷關我什麼事呢?爺爺、女乃女乃、爸爸、媽媽、叔叔、伯伯、阿姨、嬸嬸,以及一干堂表兄姊等見到我就會叫我用功讀書,考上第一志願,而且不光是家里這些親人所給的壓力,只要認識而且熟悉一點的人就會為我定目標,要我以北一女中為唯一的志願,一副好像我沒考上就是犯了滔天大罪的嘴臉……你能想像那種精神折磨嗎?雖然你是我的守護天使,但我想就連你也難以感受到吧,所以你才會不顧我的死活。」
跋在守護天使有所表示前,秦樂唯又自顧自的說話了。
「當然,現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管我,只是希望我自己想出解決之道,對不對?」她顯得有些得意,「雖然你指引我認識仲小悠母女,接觸園藝紓解壓力,但其實我天生的聰明才智也是度過那段痛苦時日的大功臣,這一點你該不會否認吧?」
想起自己的天才,她可開心了。
「其實我也想不起來那時候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是時候到了,智慧門開了吧,總之我發現鬧別扭跟全世界敵對壓根就行不通,就算我再如何的不高興與不快樂,每個人還是要我用功念書考上北一女,但自從我想開了,改變處世的態度後,一切都好過多了。」她露當而笑,「說穿了也真的很簡單,只要不那麼在意別人的想法、讓自己快樂便行了,就算不開心,也要想辦法讓自己開心,就像我的名字,樂唯,只有快樂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