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
就留下這四個字,關哲璽大步離去。
本想拿花坊名片給他的仲晨悠看著他開了車門、收傘、上車,接著便在震耳欲聾的喇叭聲中發動引擎,所有動作一氣呵成,優雅得像名模表演似的。引擎發動後的他並沒有多作停留,離去的速度雖不能說是呼嘯而過.但真的引起仲晨悠心中一些些的……失望與落寞。
原先她還以為他會將車子開過來,就算不跟她拿名片也該跟她打個招呼的……
說不上那種感覺,但……真的怪怪的。
想起那些前塵往事,仲晨悠不由得露齒一笑。
直到現在,仲晨悠都還覺得這整件事實在是不能怪她,誰讓她那一日的前半天都是在災難當中度過,好不容易踫上位好心人幫忙解決,難免會直想著那位未留下任何聯絡方式的好心人,這也難怪她在笠揚的總經理辦公室再次見到那位好心人時,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最糟糕的還不是她呆若木雞的樣子讓他瞧見了,當後知後覺的她發現眼前幫她解圍的人正是笠揚的總經理、也是將與她商討這次合作細節的總負責人時……
噢,天啊!
她真的連想都沒去想過,幫她解圍的那個關哲璽正是這個關哲璽。
想到生平第一次車禍、第一次違反性情跟人據理力爭的模樣全落在他眼里……不難想像,關哲璽一定會把她當成愚昧無知的婦人,試想,一般正常人哪會在陰雨綿綿的日子試圖跟四個孔武有力又粗鄙不堪的莽夫講理的?
一思及他將如何看待她,直覺的,她想到公事包里那份尚未正式簽約的合同。
慘了,要是讓樂唯知道她們樂悠園藝花坊平步青雲的大好機會竟讓她在無心之中給搞砸了,只怕樂唯在宰了她之前會先笑上個三天三夜。
「噢,真是糟糕啊!」等到她警覺過來時,那一聲沒形象的申吟已經冒出口,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那時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個糗字形容得了的,尤其是在看到關哲璽一臉興味盎然的模樣後,她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
此刻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每一幕那鮮明得有如剛發生過一樣,相較於關哲璽由頭至尾的沉穩、從容及磊落大方的氣度,自己那一副模樣真是亂沒形象的。不由自主的,仲晨悠噗嗦一聲的笑了出來。
「你終於笑了。」關哲璽愛憐的看著她。
似乎很久沒見她這樣開心的笑了,好像是從開始籌備這次的婚禮開始吧,每次見到她,除了奔波繁忙的疲累模樣外,都是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他當然知道她在煩擾些什麼,這也是他今天會在這里的原因。
「哲璽……」由過往的思緒回復到現實之中,仲晨悠訥訥的喚了一聲。
「剛剛在想什麼,這麼開心?」
「沒什麼,就……就以前的一些事。」仲晨悠絞著手指,不自然的回答。
奇怪,哲璽怎麼了?溫柔的語氣就像是兩人剛看完午夜場電影、頂著月夜散步時談心閑聊的模樣,他怎麼不清算她?他該一副生氣的模樣的,不是嗎?
「是嗎?什麼事?」關哲璽好奇。
「很多、很多.都是我們剛認識時的一些事。」像個面對老師的小學生一樣,自覺理虧的仲晨悠有問必答。
「那時候你真的嚇了一跳,是不是?」關哲璽所指的,是她在笠揚的辦公室看到他時的那一刻。
「我哪有嚇一跳?」仲晨悠否認。
「沒有嗎?那又是誰在我的辦公室里嚇得目瞪口呆?」關哲璽好心情的糗她,此刻,不像是新郎抓到逃婚新娘的場景,反倒像是吃飯閑聊大會的會場。
「還說呢!那時你要我請你吃飯,留下一句‘一言為定’就跑了,在趕往笠揚辦公室的途中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會這樣?誰知道下一秒竟在笠揚總經理的辦公室看到你,這只要是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糗事被提起,仲晨悠早忘了心虛,理所當然的護衛起自己的形象來。
「是嗎?」關哲璽一臉的懷疑。
「本來就是這樣的嘛!」不甘被糗的最好辦法就是將對方糗回來,「而且你最壞了,明明在幫人家解圍時就知道我是誰了,不但不明說還故弄玄虛,趁我不備時竟然先我一步的趕回公司,等著我上門出洋相?讓你自己說好了,一切是不是全該怪你?」
「怪我?」
「對!就是怪你,不怪你還能怪誰?尤其你後來真的纏著我,要我請你吃那一頓飯,真是厚臉皮。」仲晨悠一臉淘氣,輕刮他的面頰取笑著。
那時候的她硬著頭皮繼續那場會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說明了樂悠園藝花坊的創作設計理念之後,關哲璽不但毫不保留的表示他的贊賞,還爽快的跟她簽了合約,速度之快,讓她覺得像是作了一場夢。
就在她沉浸於不可置信的喜悅當中時,就見他輕咳了聲引起她的注意,接著很明白的提醒她那一個屬於他們之間的約定,當時她心中還覺得奇怪,因為沒想到他這麼在意那場飯局。
「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欠我的那一頓飯到現在還沒還喔!當初那個‘一言為定’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也!」關哲璽有心逗弄她。
「賴皮鬼,是你一直搶著要付錢的。」仲晨悠笑著抗議。
這件事他們彼此心知肚明,不過是他想約她、想見她的藉口,因為早在當天她就言而有信的請他去吃飯了,只不過後來付賬時讓他搶先一步,之後,他便常以這藉口來約她,也就從那時候起,雙方除了合作關系外,還多了這個不成借口的借口,他也才得以慢慢的走入她的世界。
「再次都這樣,出門前說好了要請你吃飯的,結果你都搶著付錢,約了一次又一次,現在還敢提這件事?真是賴皮鬼。」
對於她笑意盈然的抗議,關哲璽但笑不語。
費心的引導之下.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那一份只在地面前出現的嬌憨孩子氣。打從她答應嫁給他之後,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她這樣開心的笑了,那是一種打從心里發出的笑容。
「過來。」看著她生意盎然的模樣,關哲璽動容的張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
反應不過來的仲晨悠愣了一下。
「好久沒見你這般開心的樣子了。」擁著她,關哲璽喟然。
沒听進他的話,因為她猛然憶及自己的處境,加上他突然的擁抱,讓她有點無法反應,以至於不自在的僵硬著。
「哲璽?」訥訥的喚了一聲,仲晨悠只覺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察覺懷中嬌軀的僵硬,關哲璽使勁的擁緊了下,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她的存在後,這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她。
「沒事。」安撫她似的,關哲璽輕輕的撫著她的頰,「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想強迫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你沒有強迫我做任何事。」知道該來的躲不過,仲晨悠聲如蚊蚋的回答。
「晨悠,別想騙我,也別想騙你自己,我們都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了。」關哲璽決定幫助她面對心中的問題。
「哲璽,我知道是我不好,既然已經答應要嫁給你了,我就不應該做出這樣讓你失望的事,但是……」仲晨悠無法確切的說出心中的感覺。
「但是你心里頭覺得還沒準備好?」
看著關哲璽輕而易舉的替她接下未完的話,仲晨悠睜大了眼楮,不敢相信他竟能透析她中心的想法。
她吃驚的模樣讓關哲璽露出溫柔的笑容。
「很驚訝我猜透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