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朋友。」娜娜一副即將發動攻擊的模樣,讓我澀聲擠出一個答案。
「原來是你‘朋友’啊!」
瞧娜娜笑得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想歪了,我的猶豫讓她百分之百的誤會了,而一旁的苗緯拓卻是一副「雖不滿意,但可勉強接受」的表情。
扯扯母親的衣衫,琦琦試圖獲取一些注意力︰「姨,吐。」
「吐?」娜娜狐疑的看看床上的我。
「她病了。」指指我,苗緯拓一句話解釋一切。
「生病了啊?難怪下午帶琦琦來時,就看她的臉色差,原來是病了……意映,不是我愛說你,平常就叫你來我們家搭伙你就不要,雖然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總也強過你每次胡亂吃吃,用零食泡面來抵三餐好吧!」
念完了我,娜娜繼而轉向苗緯拓——
「意映她什麼都好,就是不怎麼會照顧自己,老是泡面度日也不是辦法,我說她,她也不听,現在難怪會病了,現在嚴不嚴重啊?」
這會兒,娜娜又將苗緯拓當成什麼多年知交的好友似的滔滔不絕,好像沒一次數落完我的不會照顧自己,就會很對不起她的良心似的。?
「娜娜,店里生意不需要照顧嗎?快回去吧!要不太晚了又讓達克罵了。」娜娜的丈夫什麼都不錯,就是那火爆脾氣讓人不敢恭維。
沒有人理會我,就見娜娜持續她的熱心,連忙的問道︰「有沒有人可以照顧她?如果沒有,我看就讓意映住到我們家去好了,我可以照顧她的啦!」
「她是我的人,我會處理。」又是一副不容辯駁的語氣,一如他苗緯拓該有的風格。
「噢——」對話就此靜止了一會兒,像是評估似的,娜娜朝苗緯拓打量了下。
「意映是個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對她。」娜娜笑得極愉快,看樣子,苗緯拓是通過她的審核了。
「我知道。」沒再多說些什麼,就只見苗緯拓像個男主人似的送客,而床上無力感遍布全身的我,現在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來解釋這理不清的混亂,反正,也沒有機會讓我解釋了。
「苗先生?」如果他能懂我的意思,我也想叫他一起離開。
「別那樣怪里怪氣的叫我,喚我拓。」重回床邊的苗緯拓整個人壓在我的上方,像是一張網似的將我困在他身下,神情是無比的認真。?
「你也該離開了。」無法否認再見到他心中那股竊喜的感覺,但我也該有我的堅持,不理會他的強人氣勢,我忍住一陣反冑的感覺下著逐客令。
「既然知道你不是虛幻的人物,你想我會再放開你嗎?」執起我的右掌,放至他的唇邊輕嚙深吻著。
這種輕憐蜜愛的場景似曾相識……頭很暈,以至于我有些恍惚,我困惑的看著他。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見我不舒服,苗緯拓攔腰抱起我,無奈的嘆口氣。
若是其他人,或者我會擔心我的體重,可對象是苗緯拓……算了,依他的體格,這對他而言不是問題。望入他的眼,所有該拒絕的話全化為烏有,一種說不上的奇怪感覺讓我一瞬間就這麼呆愣的看著他。那種感覺……就是讓人莫名的心安,說不出是為了什麼,像是以前我們就經常這般的相依偎似的。
或者是病人最大的觀念所導致我的行為的吧!不知怎地,我在那一瞬間完全的放棄了自己原先的堅持,縱容自己眷戀他的一切。
緊緊圈住他的頸項,我安心的依附在他的懷抱中,汲取他身上所散發的淡淡古龍水香味,並告訴自己——
就這一次,真的,真的就這一次……
※※※
是有他在的緣故吧!我知道一切不會有問題的,我就是知道。
當然,在打那一針由血管注射的針之前,不論是心理安慰或什麼的,我真的那麼拗直的想,直至打完針後的沒幾分鐘後——
我、想、死!
我一向就不是個性悲觀、動不動就想尋死的人,可那種上的病痛,加上不知所以的藥物反應,那種、那種作嘔不出又渾身使不上勁的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感覺,就好似靈魂與原先的相容在那一刻產生了相斥,兩者間的相互排擠就是讓你想也不想的,直有一死百了的念頭。
由醫院回到小屋中的一路上,我一直努力思索著那些癌癥病人照射鈷六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不該背著我偷跑的。」將我安置回床上,苗緯拓打破我們兩人一路上的沉默。
靶覺身邊的位子陷了一角,這男人竟在安置好我後,就這麼堂而皇之的爬上我的床,還以讓我有窒息疑慮的力道死命的摟住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照往常的胃炎慣例及我現在全身滾燙的感覺,我知道自己正在發燒,他真非要在這時候跟我討論這問題嗎?
「那你呢?你又知道一味的抗拒我就是代表對了?以為將床單剪個洞就可以抹煞我們所發生的一切?意映,你真的天真得令人心疼。」苗緯拓的十指緊緊纏繞住我的,舉至唇邊吻了下才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是你,一眼就知道是你,不要問我為什麼,我就是知道,你該是我的,沒有人能夠改變這個事實。」
「是我天真嗎?難道你從來就沒有其他的顧慮?是不是逼死我了,你才會明白?」他當真從沒有想過天愛嗎?
不是我在恐嚇他,照我目前心理、生理上的狀況,我是真的會有沖動這麼做,要是他再不讓我喘口氣的話。
「不要說傻話。」他只是吻了下我的唇,完全沒將我的話听進去。
「是我傻還是你傻?」這男人義無反顧的一頭栽進去,讓我發昏的頭更暈了,暈眩中,這種各執一方的爭執似乎……似乎曾發生過似的讓人覺得熟悉。
迷惘的看著他,他正在理我那一頭吉普賽人似的波浪長發。
「睡吧,你在發高燒,睡一覺會覺得好些,到時候我們再談。」輕吻了下我的額心,他細心的為「我們」蓋好薄被。
「你不能留在這里。」虛弱的推他,昏沉中我尚能留有些許的意識,這真教我出乎自己的意料。
「我當然能,即使不是因為你病了。」他以擁緊我來展示他的決心。
「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天愛呢?天愛該怎麼辦?」我慌亂的問。
「那個婚約是個錯誤,你別擔心,我會處理。」
「不行、不……你不能……」我的腦子因他的話更顯混亂。
「意映,意映,你別再胡思亂想。」扶正我搖晃中發疼得厲害的腦袋,苗緯拓望入我的眼、我的靈魂深處問︰「為什麼不回家,要不是我不願等了及時趕到,那你一個人豈不是要在這兒孤孤單單的受罪?」
家?他語意中濃濃的關愛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一顆混沌不明的腦袋開始變得恍惚。
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回家……你與父母兄弟的家緣不深,注定是來讓事情有個了結……這,這是誰曾告訴過我的?
「啊!老婆婆!」一片的混亂中出現了一個久遠的身影,我大喊出聲。昏沉的思緒跟著飄回多年前的午後,一條昏暗的街及面容已不復記憶的老婆婆身上。
第五章
大病了幾天,全靠苗緯拓細心的照料,我終于在兩天後逐漸朝健康邁進。
這意思也就是說,我最不想讓他見到的所有狼狽模樣,全讓他瞧得一清二楚了。
在苗緯拓的陪伴下休養的這幾日當中,他對我的寵眷與呵護就像一張綿綿密密的網般,將我扎扎實實的網在他的手心中,讓人無法不對他的眷戀一日日的與日俱增,一想到這幸福終究要拱手讓人,心痛到無以復加的疼痛就立即深深的刻劃入心頭,而且,神智越清明,也就越害怕,害怕終要面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