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雁被方才的情景嚇得還在發抖,但心中卻已經有些相信君柔所說的話……
如果是五公主害了她爺爺,那方才她也不用救她,讓她死,一了百了,也不用交換魂魄了。
五公主是一個善良的人,她其實也心知肚明,可是,她還是想救她爺爺回來。
「五公主……」思雁想和她說一些道歉的話,猶豫了半天想開口,孰料,又一個大浪卷來,這一回浪高,整個竹筏都被打翻了過來——
「啊——」
君柔兩手抓住了翻覆的竹筏,見思雁拉住她的衣角,她趕緊騰出一只手抓她。
「思雁——撐住。」
「五公主,救我。」
縴弱的君柔一手攀住竹筏,一手又要拉思雁,她快撐不下去——
「啊,幡旗被海水沖走了……」思雁大叫著。
「思雁,別管幡旗,快,你另一只手快抓住竹筏,我們……坐……坐到竹筏上面,我……我快沒力了——」
「不行,幡旗沒了,爺爺的魂會招不回來……」思雁眼見著幡旗愈飄愈遠,心一急,掙月兌了君柔的手。
「思雁……思雁,不要……」
第六章
坐在寢室的偏廳,單剛的臉色沉厲的駭人。
思雁死了,害死思雁的凶手,竟然又是她!
她當真是個不祥之人,還是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
他一直以為,只要他不放她出去,就算她真是懷著陰謀而來,一只籠中鳥,又有何能耐使詭計?
是他太低估她了嗎?
「王……王上,五……五公主醒了。」
純純大概是這一個突發事件中,唯一沒被賜死之人,因為她還必須照顧昏迷不醒的君柔。
其他如私自放君柔出宮的侍衛的魂魄,早在君柔被救回來的那晚,隨著那支不知飄向何方的幡旗,在海上飄零。
純純才來報,君柔便拖著孱弱的身子走出。
「王上,思雁真的死了嗎?」
一醒來,听純純說思雁死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而忘了問自己是如何回來的。
單剛嚴厲的看著她淒淒惶惶,痛苦不已的表情,眸光一縮,狠心的一腳把她踢開。
「思雁死了,這不是正如你的意嗎?思雁恨你、怨你,她沒有錯,錯的人是你!她只不過拿石子丟你,你就要取她性命?」
「不,不是這樣的。」君柔茫然的搖頭。「是……是思雁要招魂,她……她要我陪她去。」
「說得可真好听!」瞠目,他怒暍著︰「我什麼時候準許你出宮了?!」
「我……」
「你可算得真精準,知道我昨日親自出海去找尋舜宰相的下落,特地演戲給我看的嗎?」
君柔茫然的望著他。「我……我不知道你昨日出海……」
「你當然不會知道,但是守船的侍衛知道——他招了,說你昨日問過他,他也告訴你,昨日我有駕船出海。」單剛眼一眯。「我真的是太低估你了,沒想到你連風向都算得精準,知道我回程時是逆風,會比平日晚回來,你掐準時間和思雁搭著竹筏出海,思雁落海,你假裝暈厥……」
「不,不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守船的侍衛招供,我可能還會覺得你挺有心的,還願意陪思雁出海招魂,但你的計謀還是太破,思雁死了,你沒死,你以為,還會有人同情你嗎?」
君柔茫然的搖搖頭。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她一醒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她沒有去問守船的侍衛誰出海的事呀!
「王上,我真的沒有害思雁……」她爬伏到他腳跟前。
「可是,她卻死了,不是嗎?」他腿一抬,強勁的力道一使,惡惡實實的踢開她嬌弱的身子。
盤旋在心頭的委屈,化成淚霧模糊了她的眸子,她看不清他俊容上的嚴厲,卻可以感覺到他的絕情。
單剛瞪看著她,她跌在地上無依的模樣,竟然還能惹他一分憐惜,她幽幽水眸里的無助,讓他的心揪擰得緊。
黑眸僵縮。不!他不能再為她感到一分心疼、為她多出一分憐惜,他的一分心疼、一分憐惜,換來的是一條條血淋淋的人命。
轉身,他嚴厲的下令︰「我要你去料理思雁的後事,以後,你就住在思雁住的地方,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你再踏入宮里一步!」
說罷,他看也不看她,闊步離去。
眼底的淚霧匯集成心酸的水滴,眨掉眼淚的同時,她看到的是他冷漠無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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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被島上居民以惡人孽種之名排斥的思雁死後,並沒有太多人關心。
思雁死後唯一留下的,就是又讓她多背負了一條不祥之人的罪名。
君柔淡然的想著,也許是她從小就咳疾纏身,久之,真的變成不祥之人了,要不,怎會跟她在一起的人,都會遭遇不幸?
喟嘆了一聲,也許,離開他是對的,她不在他身邊,他才不會成為下一個不幸之人——
這麼想著,她心里寬慰多了。
她寧願離他遠遠地,獨自黯然思念他,也不要他死。
舜宰相的老家,顯得有些破舊。
一進門,君柔就察覺幾個被派來幫忙處理思雁後事的侍衛,明顯的不敢接近她。
他們大概都怕接近她,會遭遇不幸吧!
前幾日她提來的糕點,還擺在地上,她將糕點拿到桌上,回頭一看,侍衛全跑出去了。
客廳的一角,思雁冰冷的尸體用一張破舊的草席裹著,想必他們只是想草草葬了思雁。
蹲,緩緩掀開草席,看到思雁全身浮腫,君柔嚇得跌坐在地上。
心緒甫定,她伸出顫抖抖的手,輕撫著思雁的臉,淚珠潛浩滾下臉龐。
「可憐的思雁……」想到思雁一心想救回她爺爺,為了一個幡旗,枉送了性命,君柔感到無比感動和心疼。
「思雁,你找到你爺爺了嗎?」
熱淚滾落,如果思雁能在黃泉路上遇到舜宰相,那思雁的心願也算達成了。
「思雁……」身後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君柔回頭一看,是純純。
「純純?」
「五公主……」
「純純,你怎麼來了?」君柔用手抹去了淚。
「我來看思雁的。」看到思雁全身浮腫,純純又害怕又傷心,大哭著︰「思雁……怎麼會這樣……思雁……」
「是我不好,如果當時我緊抓著她,不讓她去撿幡旗,她就不會溺水而亡了。」君柔垂首,自責不已。
「思雁……」
「純純,你……你不怪我嗎?」
「雖然大伙兒都認定是你害了思雁,但我才不相信……」純純搖搖頭,抽搭著。「因為那日是思雁找你,不是你找思雁,而且我一直跟著你,我相信你絕對沒有去問守船的侍衛有誰出海……」
君柔點點頭。純純的信任,讓她心頭盈滿戚激。
「五公主,對不起……我不敢和王上說你沒有去問誰出海的事……」
「沒關系,已經無所謂了。」
「可是,你被王上誤會……」
「也許我真的是……不祥之人吧!純純,你走吧,不要和我在一起,免得……受累。」君柔委婉的道。
「不,思雁是我的朋友,我……我要……親手埋葬她。」說著,純純嚎啕痛哭。
君柔抱著她,讓她宣泄心中的不舍。
突然,純純想到什麼似地,跪直了身,對著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思雁說道︰「思雁,五公主她真的很善良,雖然你一直恨她害了舜宰相,但是,你看看,你死了,除了我,只有五公主陪在你身邊,我相信她絕對沒有害你的意思,否則,她也不敢來這里,也不敢模你,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