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年時他們多久時間了?」仲孫襲突然問,不待她回答,逕自說︰「應該和認識馮叔差不多吧,馮叔不生氣你騙他,是因為早就知道了,但是年時他們呢?想想他們是不是真心的和你做朋友,是不是對你付出信任?有沒有把他們不能跟大人甚至師父說的秘密,忍不住偷偷告訴你?這樣,你多少能了解他們在意的是什麼了吧?」
馮京蓮順著他的話,回想起萬二偷偷告訴她哪個地方的蟋蟀很多,是他的秘密寶庫;範景楠和藍桂雖然嘴賤了些,動作下流了點,她卻很喜歡和他們一起胡鬧;宮浚廷雖然煩人,卻總會幫她添最大碗的飯……歲時……讓她既崇拜又討厭的對象……一個用冰冷的眼神看她,會令她揪心難過的人……她隱約察覺自己想到雍震日時的感覺和其他人不同,但還來不及細想,仲孫襲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京,沉默有很多種,多數是難以忍受的,唯有心靈相通的人,才能夠自然而然的沉默。如果你擁有在一起沉默,也不會感到孤單寂寞的那個人時,千萬不要輕易的放手,懂嗎?」他微微抿起一抹淺笑。
一瞬間,她感覺舒坦多了,也知道該怎麼做。
也許她在等著別人當頭棒喝吧,誰教自己的個性那麼糟,背硬得彎不下去,還好她和仲孫襲談了,否則她可能還在怪他們太小心眼。
「我要先回武館去了!」
仲孫襲沒有阻止她。
馮京蓮跑了幾步後,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對他說——
「大師兄,你也是我絕對不會放手的人之一。」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獨留仲孫襲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語,直到她的背影終于消失後,才揚起既沒轍又無奈的笑容,輕輕開口——
「你也是……是我一輩子都不想放手的人。」
第4章(1)
馮京蓮猜想,如果世上有那麼一個人,是死也不會喜歡的,那個人絕對是雍震日。
經過仲孫襲的開導,她誠心誠意的和師兄們道過歉後,所有人都原諒她了,獨獨雍震日,心眼比還小!
她實在很想當著他的面說︰「老娘是給你面子,才和你道歉……你拽個屁啊!教一只狗不準偷吃東西,都比跟你道歉容易多了!」以上這些話,她當然不可能——沒罵過。
誰教她不是個有耐性的人。
但至少她每天早上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說對不起啦!拿什麼喬啊?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給他幾分顏色,倒開起染房來了!
「喂!對不起啊——」
一早等在武館門口的馮京蓮看見雍震日跑完後山回來,一腳踹上門板,背靠在另一邊門板上,整個人擋住門口,不讓他過去。
雍震日沒有看她,而是對著身旁正好經過的宮浚廷說︰「這真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具殺氣的對不起。」
對這場持續了一個月的架徹底沒興趣的宮浚廷甩也不甩他們,逕自繞過雍震日,再跨過馮京蓮高抬起的腳,走進武館內。
馮京蓮也沒有理會宮浚廷,看著雍震日說︰「那你就干脆點原諒我不就好了?省得我每天跟你對不起,喊久了越來越沒誠意。」
雍震日把手圈在嘴巴邊,對著遠處的師弟喊︰「喂——這里有個說一套做一套的家伙!」
這招果然氣到馮京蓮,立刻拔出木刀朝他劈過去。
「歲時,去死吧!」
一如往常,雍震日輕松接下她的攻擊,若仔細看,便會發現他的動作其實沒有平常放得開,好幾次可以攻擊她的大好機會,他都害怕什麼似的硬生生收手,改為險險閃過。
不用說也知道,他在意起她是個姑娘,無法認真和她過招。
許是察覺雍震日有意無意的閃躲,馮京蓮的攻勢更猛烈,平常不會用上的招式,今天一次使出來,非逼他反擊不可。
「又打啦。」範景楠經過他們身旁時特別小心,怕被波及到。
「小京,你明明說要道歉的,這樣下去比較像在斗毆喔。」萬二小心護著手里的寶貝蟋蟀,他不管上哪兒都要帶著它們。
「對付二師兄還不簡單,買罐辣醬或是一堆辣椒給他就行了。」藍桂笑咪咪的對著打得亂七八糟的兩人提議。
馮京蓮倏地停下腳步,雍震日也收勢,兩個人瞬也不瞬地瞪著對方。
「喲,真的打算買辣醬啊?」藍桂的玩笑聲傳了過來,互瞪的兩人立即有默契地瞪向他。
藍桂聳聳肩,溜回武館內,其余人見他們散發出強大的氣勢,紛紛學藍桂避難去了。
「傍晚!你到後山來,我們一決勝負!」待所有人都進去後,馮京蓮怒聲道。
既然他忌諱她是個姑娘,沒打算認真跟她打,那麼她也有別的辦法。
「誰理你。」雍震日嗤了聲就要離開。
「這是最後一次!」馮京蓮情急之下大喊。
雍震日頓了下腳步,但沒有回身。
奇怪,她說最後一次,他竟感覺一股惆悵油然而生……
「我贏了,你就別婆婆媽媽小心眼,干脆點原諒我才行!」成功阻住他的步伐,馮京蓮忙不迭地說。
雍震日思索著心里難以忽略的失落感,慢吞吞的回答︰「你輸了,就答應我一件事?」
「……別太過分都可以接受。」
「就傍晚,如果你比我晚到,算我贏。」
「如果我比你早到——」馮京蓮也想依樣畫葫蘆的說,卻被雍震日硬生生打斷。
「算你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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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乎是同時到的。
「要比什麼?」雍震日先開口問,仿佛趕著離開。
馮京蓮對他這種態度除了厭惡,還有一絲絲的難過。
她不曉得自己唯獨對雍震日會有這種感覺的原因是什麼,只是知道如果他繼續對她不理不睬,甚至用冷眼冷臉面對她的話,這種感覺不會消失,反而會越來越加重加深。
「跑後山。」馮京蓮指著每天都要跑的長長階梯,「不比快,也沒有趟數的限制,看誰先累倒,誰就輸了。」
雍震日略略挑高眉峰,懷疑她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
從來也沒見她跑贏自己,即使之前比的是速度,同樣五十趟,跑完後她可是氣喘如牛,汗如雨下,他最多氣息微喘而已,她憑哪點認為自己會贏?
想是這麼想,雍震日卻沒打算說出來,直視長階,表示自己隨時可以開始。
馮京蓮也和他望著相同方向,倒數三聲——「三、二、一,開始!」
兩人同時邁開步伐,說好不比快,但轉眼間已經消失了蹤影。
要這兩個從小競爭到大的家伙遵守規則——甚至其中一個還是訂下規則的人——根本不可能。
「喂喂,你用這種速度跑可以嗎?二十圈不到就喘不過氣了吧,到時候可不要叫我背你下山啊!」雍震日以飛快的高速邊跑邊說。
「喂喂,我明明說了不比快的,你用這個速度跑如果摔跤了,可是會滾到山腳下哭爹喊娘的!」以同樣速度緊追他不放的馮京蓮可不願意在嘴巴上輸給他。
「喂喂,如果你打算摔下去的話,最好快一點,等到快不行的時候才摔是很可笑的!就像使出必殺技要打倒對方時,一個不注意踩到香蕉皮滑倒一樣可悲啊!」
「喂喂,我使出必殺技的時候都會先注意地上有沒有香蕉皮……誰會沒事在有香蕉皮的地方決斗啊?」
「喂喂,你這句話對香蕉皮很失禮,快跟香蕉道歉。」
「喂喂,為什麼對香蕉皮失禮卻要跟香蕉道歉啊?我不懂你的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