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把她當珍奇異獸般竊竊私語,又不願靠近。如今回想起來,那三天的生不如死,根本比不上現在的情況。
突然,她感到莫名的孤單,周圍的耳語和眼光只讓她的孤獨感不斷攀升,她刻意忽略那種感覺,假裝和平常沒兩樣,舉步朝不遠處的雍玉鼎走去,向他請安。
「師父,日安。」她的聲音听來沒啥精神,態度也恭敬不少。
「日安。」雍玉鼎略帶無奈的笑著,似乎能體諒她的情況。
不知怎地,師父的笑令她有鼻酸的感覺。
但是,馮京蓮從來就不是會在外人面前哭泣的人,她提起精神說︰「師父,徒兒休息了三天,應該先把之前漏掉的部分補起來對吧?那我先到後山去跑一百五十趟了。」
說完,她一溜煙跑出武館。
雍玉鼎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師父,這樣好嗎?」宮浚廷突然冒出來,問道。
「你們這樣對她,還希望她留下來?」雍玉鼎話里略帶譴責意味,可也清楚自己無法插手這件事。如果他出面護著馮京蓮的話,只會讓她有更被孤立的感覺。
「錯的是她。」宮浚廷難得把一句話在十個字以內說完。
「你的意思是生為姑娘是她的錯?」雍玉鼎淡淡地反問。
「生為姑娘不是錯,錯在她騙了我們。」範景楠也跳出來說。
「她不把我們當師兄看。」有人這麼說。
「她根本就不信任我們。」也有人如此認為。
「她沒有那話兒!」萬二忿忿不平地開口。
「她不能享受站著尿尿的樂趣!」不知誰補了這一句。
「她不懂前端是什麼!」長相可愛的藍桂吐出了下流的話。
「喂!你們是命根子擁戴會的成員嗎?沒有命根子你們會死掉嗎?啊……真的會死掉,身為男人的尊嚴會死掉……」雍玉鼎嘟囔著同樣不堪入耳的話,接著重新端起師父的架子,老神在在的說︰「算了,這種狹隘的心結和沒什麼大不了的心眼,你們自己去解決吧,我不管了。」
氣勢十足的說完,雍玉鼎起身離去,心想自己此刻的背影肯定很帥氣——
……「嗯……干脆替今年裝個假的好了。」後頭傳來齷齪的提議,出自那個說話和長相不符的家伙。
「首先,她已不叫今年,而是京蓮;再者,姑娘家的那里不是隨便可以裝上東西的地方;第三,人身上的洞都很重要。」非常條列式的說明,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舉例。
「洞?什麼洞?是鼻孔嗎?耳朵嗎?嘴巴嗎?肚臍?還是?」無厘頭的問話出自少根筋的那個。
「不,除了這些以外,女人身上還比我們男人多了個洞——」範景楠低俗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宮浚廷用木刀狠狠敲爆腦袋。
「第一,無恥!第二,下流!第三,惡心!以下去死!」最先提出「洞」這個字的家伙居然敢這麼說別人。
「那麼就用這個把洞填起來吧!」萬二拿出自己的木刀天真的說。
藍桂一把攬過他的肩頭,可愛的臉上浮現教壞人的邪惡表情,告訴他說︰「小二啊,女人身上的洞都是能讓我們舒服的天堂,如果真要堵起來的話,只能用你的——」
「都給我閉嘴!這是什麼下流的對話?!要說等你們毛都長齊了,懂得一柱擎天的奧妙後再來說!」雍玉鼎氣急敗壞地回頭打斷徒弟們的對話,但他自己說的話也沒好到哪里。
咦?到底是用哪里填滿洞?喂喂,小二听這種話題會不會太早了?喂,斗明,給我把褲子穿上!那邊的,不準在木刀旁邊放兩顆雞蛋……是說你們從哪里生出雞蛋的?諸如此類的對話並沒有因為雍玉鼎的阻止而停止,反而更加熱烈,所有門生都加入討論,簡直快把武館的屋頂給掀了。
「喂喂,算為師的拜托你們,你們都去死吧……」雍玉鼎干笑著,還是沒人理會他。
敝了,他的徒弟們怎麼都不听人說話?
啊……因為他自己也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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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後山跑一百五十趟,指的並不是繞著後山跑,而是順著後山那座破廟前那道從山下到山上總共……哎呀,總之讓人懶得去數有多少階的樓梯來回算一趟,一共要跑一百五十趟的意思。
武館里每個人跑的趟數不同,可一天跑上五十趟的只有馮京蓮和雍震日,這理所當然是出自馮京蓮的比較心態使然。
在武館內待不下去的馮京蓮仰起頭,望著找不到終點的長長階梯,做了一下暖身運動,正要往上跑的時候,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里。
馮京蓮眯起眼,站在原地等著那道人影。
她大可跨出步子,往前走沒幾步就能更快看清楚對方,但是她一跑便不會停下來,而且她有預感那道身影是自己認識的人,還非常熟。
當他跑下最後一階時,馮京蓮心中閃過這三個字。
——雍震日。
上半身打赤膊,曬成古銅色的結實身軀布滿汗珠,氣息有些微不穩。依照他臉上的疲態來看,他應該是跑了四十九趟,也就是說下一趟是最後一趟。
日常大小事都要和雍震日比個高下的馮京蓮,不知何時已經練就出光看他的樣子,即能猜出他做了什麼事。
因為她總是追尋著他的身影。
「等等跟我比一場。」在雍震日轉身準備跑最後一趟時,馮京蓮充滿挑釁地說。
雍震日仿佛沒听見,逕自跨出步伐。
馮京蓮挑高一邊眉,不悅地追了上去。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听見沒有?」
直視前方,雍震日默不作聲地跑著。
若非了解他,馮京蓮可能會以為他累到不想說話,偏偏以往他們一起跑的時候,累得說不出話的都是自己,他反而會故意從第一趟開始找她說話,藉此表現出她與他還差得遠的事實。
「喂——這位大爺,喂——你耳朵出問題了嗎?有听到我說話嗎?被辣醬塞住所有洞……噢!」尾音未落,馮京蓮轉變成痛呼。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揍了她腦門一拳的雍震日趁她速度變慢之際,轉眼超前她老遠,步伐輕盈得不像跑了四十九趟的人。
莫名其妙被揍,馮京蓮可不甘心,提了口氣,雙手成手刀揮動著,很快又追上他。
「雍震日!你要是繼續裝耳背,小心我拿木刀捅你喔!」
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加快速度。
「你是吃了漿糊不成?干嘛不說話啊?」她不死心,也跟著全力沖刺。
還好這是第一趟,如果是第二十趟還用這個速度的話,明天甭想走路了!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沉默。
以全速賽跑,他們很快到達那座廟前,做過雍玉鼎規定的簡單參拜後,雍震日率先折返,馮京蓮只好隨便拜一拜,又跟了上去。
這次,她沒有再試圖和他說話,而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拚命想超過他,打定主意要在他之前抵達山下。
盡避馮京蓮盡了全力,兩人幾乎是同時到達山腳的。
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拿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一口灌下。
馮京蓮擋在他面前,靜靜地燃燒怒火。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他娘的該剁成十八塊下十八層地獄被業火烤八十次不跟我說話的原因了嗎?」
雍震日完全沒有正眼看她,更別說開口了,簡直把她當空氣。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他們都是!
是女人又怎樣?很重要嗎?有比她和他相處了七年的時間來得重要嗎?就因為她少了什麼,他們就不和她說話,故意排擠她,把她當不存在,很有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