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洪今年扭扭脖子,重新擺開架式,吼道。
「一招定勝負,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雍震日手指掏著耳朵,吹落指尖的碎屑後,漫不經心地提醒他。
「這是第兩千七百八十四場比賽,快來!」洪今年擺出一副混混樣。
「啊……」雍震日發出想起某事的低吟,下一瞬人已經來到武館外,「我听見辣味仙人在呼喚我了,第兩千七百八十五場比賽就算你贏好了。」
「喂!你以為偷替自己加一場贏戰,沒人會發現嗎?」洪今年立刻追了出去,一邊怒喊。
「哎呀,被發現了嗎?」雍震日邊挖鼻孔,邊以飛快的速度往前跑,氣息依舊平穩。「那好吧,勉強取蚌整數……就算三千勝對三千敗好了。」
「喂!這下你連一勝都不肯給我了嗎?是因為生氣了嗎?我看你根本就是懶得跟我比畫了吧!」洪今年的腳力和耐力因為這幾年的磨練,已經能夠追著他跑。
此時,雍震日毫無預警的頓住腳步,洪今年差點撞上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從他身側險險擦過,然後摔個狗吃屎。
「你干嘛隨便停下來?賽跑也要有個終點才能喊停啊!」
「終點到了。」雍震日指著前方推著車子沿街叫賣胡麻餅的老伯,也是村里唯一願意替他做辣味胡麻餅的老板。
「你到底——」瞥了老板一眼,洪今年正想發難,雍震日來到他面前,露出甜美得令人發寒的笑,打斷他。
「二師兄現在要解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身為師弟——最小的師弟,你應該不會剝奪二師兄的人生目標吧?」
你的人生目標就只是胡麻餅嗎?應該還有更重要的吧?
即使心里這麼想,每當雍震日出現這樣的表情,就是危險的指標,經過這麼多年早已熟悉他的洪今年明白該撤退了。
「听懂了就快回武館去。」攔下胡麻餅老板,雍震日趕他的手勢像在揮趕討人厭的蒼蠅一樣,表情更是拽得二五八萬。
丙然很欠揍!
洪今年暗忖,沒再糾纏他。
對于雍震日,他其實有著非常難解又復雜的想法。
七年前的那個錢袋,是雍震日在村里最熱鬧的大街上,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尋找,最後才替他還回去的。
洪今年永遠記得那天,看起來總是耀武揚威的雍震日帶著一身像是被人痛毆的傷回到武館的模樣。
原本他還想著到底是誰那麼厲害,揍了雍震日一頓,如果能親眼看到肯定非常痛快,結果師父問了他一句︰「還回去了嗎?」他才曉得雍震日是去替他還錢袋。
初時他感到非常氣惱,明明沒人拜托他,他干嘛自作主張?害得師父對他有不好的印象,又增加他自己的好感度,簡直是個心機超重的家伙,于是他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跑去找雍震日,對他被打得很慘的模樣冷潮熱諷一番,他卻用正經八百的語氣回答︰「我不打沒有錯的人。」
當時他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後來才曉得原來對方以為偷錢袋的是他,于是狠狠教訓他一頓,雍震日卻沒有還手,甚至沒有躲,才會落得如此慘狀。
在他為了自己努力時,他滿腦子只想著要打敗他,並且趁他不在的時候,悄悄混進武館,跟著眾人練功,但是雍震日反而做了這樣的事……並非感激他替自己還了錢袋——那時候他還是認為錢袋不還也無所謂,是他用淡淡的語氣堅持自己的想法,並貫徹始終的態度使他動搖。
在那一瞬間,這個性格里有著虐待人傾向的雍震日,好帥氣。
于是他拚命的追逐他的背影,想要趕上他的步伐,以贏過他為志向,不是真的討厭他,或許還帶點崇拜,但是很多時候雍震日又真的目中無人到不賞他一拳會氣死自己的地步。
「怎麼你還沒走?」買完辣味胡麻餅的雍震日發現他還在,立刻露出看到麻煩的嘴臉。
「請我吃胡麻餅,我要甜的。」一改怒氣沖沖的模樣,洪今年揚起笑容要求道。
經過這麼多年的團體生活,他也不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只有在找雍震日單挑時,才會克制不住脾氣。
「為什麼要做師兄的請你?難道你不懂孔融讓梨是多偉大的情操嗎?要不要我現在就教你?」這下換雍震日擺出惡棍的不良口氣。
「老板,我要十個甜胡麻餅,記在雍震日帳上。」洪今年直接繞過他,在小攤子前喊。
「我真的會殺了你喔。」雍震日不滿地眯起眼。
洪今年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一會兒,又對老板說︰「老板我說錯了,是二十個甜胡麻餅才對,多出來的我師兄說要吃。」
「去死吧!」雍震日勒住他的脖子。
「喔,要打嗎?隨時奉陪!」洪今年臉上又出現好戰的神色。
雍震日眼明手快地將吃了一半的辣味胡麻餅塞進他嘴里,又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吐出來,看著他漸漸漲紅再變成黑紫的臉色,他哼哼嘿笑,凌虐人的劣根性展露無遺。
「哎呀呀,我剛剛是不是听錯了?不是有人說要打架嗎?」雍震日把臉湊到他面前,用危險的輕柔語調說︰「二師兄我呀,最討厭夸大其辭的人了,來啊,快來打我啊,難得我站得離你這麼近,平常你連要近我身都很困難的,對吧?」
洪今年被口中的辣醬辣粉和一整條辣椒嗆得眼淚直流,又掙月兌不開他的手,簡直快要升天,連雍震日說了什麼都沒听見,像個溺水的人不斷揮舞雙手……不,不對,是不斷往前方出拳。
看來他即使辣得頭昏腦脹,還是沒有忘記雍震日是在自己前面。
即使只用一只手,雍震日還是輕松接下他的每一拳,同時愉快的開口︰「今天天氣真好,什麼?你沒看到嗎?那怎麼行,快、往、上、面、看、啊!」邊說,他邊抓著洪今年的頭往上抬。
本嚕……
洪今年听見自己吞咽的聲音,心里立刻響起一道響徹雲霄的吶喊……想像中晌徹雲霄啦!畢竟雍震日尚未松手。
他的拳頭出得更急更猛,只想快點擺月兌這個虐待傾向一開,便一發不可收拾的變態狂;雍震日一一化解他的拳頭,但洪今年火力全開加上狗急跳牆的氣勢可不是蓋的,只有一只手應付起來偶爾也會有失誤的時候——雍震日一掌擊上洪今年的胸前,力道沒有特別大,可同樣把他擊飛出去。
摔在胡麻餅老板的推車上,洪今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嘴巴里的辣味胡麻餅悉數吐出來,接著鼻涕眼淚糊成一團地猛咳。
「今年,你沒事吧?」已經跟這兩個很熟的老板忙不迭地問。
「惡……惡……」洪今年的臉只能用一塌胡涂來形容,「羅、羅扁……隨、隨……」
「啥?你說啥?說清楚點。」老板邊說邊把自己帶來的清水往旁邊一倒。
他根本就听得懂!他一定是生氣了,因為他們把他的攤子撞得亂七八糟,他一定是生氣了才故意把水倒掉!
「帳、帳……」洪今年努力移動辣得腫起來的舌頭,然後指著愣愣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的雍震日,喘著氣說︰「都記在他頭上……」
「喔,早說嘛。」老板馬上眉開眼笑地端出一大鍋和面團用的清水,洪今年像沙漠中渴水的旅人,一見到水立刻撲過去。
他大口大口喝了半鍋的清水,終于有辦法忽略刺痛的舌頭,和嗆得鼻水直流的鼻子和紅通通的雙眼,接著瞪向把他打飛出去就一直沒有回神,盡避他說把帳都算在他頭上也沒有反應的雍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