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電話鈴聲響起,她心頭一愣——
會是旭森嗎?
他要找她,不是問題,想知道她的電話號碼,也是輕而易舉,或許,他是打來告訴她分手的理由的……
腳步加快,三步並作兩步,把魚往桌上一丟,她急忙接起電話——
「喂——」
心頭的狂顫,在听到電話彼端那個熟悉聲音時,悵然。
「二哥!」是她的二哥岑恩。
岑恩在那端,嘀嘀咕咕了許久,言語間難掩興奮——
「……旭森他有沒有變?變胖還是變瘦?你們談了結婚的事沒?他回來打算做什麼?岑思,你怎麼不說話?叫旭森來听電話,我要和他說話——」
深吸了一口氣,芩思努力擠出輕松的語調。
「二哥,旭森他……他還沒回來,說還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處理,所以會延後回台灣。」
以二哥護她的個性,難保听了旭森要和別女人訂婚的消息,不會火冒三丈。
既然旭森作了那樣的決定,她會成全他,不會再強求他回頭。
「你怎麼沒告訴我?」岑恩在那端,頗有微辭。「我還打算,如果他不回來,我和你二嫂要上台北去——」
岑思急忙打斷他的念頭。「不,二哥,你別來!呃,我……我最近在趕稿,所以忘了告訴你,我很忙,我怕你們來了,沒法招待你們。」
鄉下資訊比較不發達,二哥留在鄉下好,至少他不會知道旭森的事,如果他來台北,她就瞞不住他了。
「喔,這樣啊,好吧,那等你不忙時,我們再去台北看你。」
「嗯。二哥,爸、媽身體還好吧?家里都好嗎?」
「都很好,你放心。對了,下個月媽生日,你要回來,還是我們到台北去?媽一直念說,好久沒到台北去走走了,其實她是要看看你的房子里,有沒有藏著未來的女婿!」
努力的擠出笑聲,回應二哥的玩笑話語。
「旭森沒回來,我能藏誰?」她笑得苦澀,但語落,她腦里浮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雅旭——她藏了他一個晚上,應該不算數吧!
「好了,那你去忙。別熬夜喔,小心累壞了身體。」
「嗯,我知道,再見。」
幣了電話,她鼻頭泛酸,還是親情最可靠,家人的關心,永遠都不滅。
進了廚房,煮開一鍋水,把姜片丟人滾燙的熱水中,她想到剛才和二哥的對話,淚水又禁不住地泛流——
把切好的魚塊,全丟人鍋內,蓋上鍋蓋,把火調小,她蹲,兩手掩住臉,又哭出一肚子的委屈淚水、一肚子的心酸淚……
釋然的成全,說來簡單,要做起來,真的很困難啊!
不去問、不去爭、不去舍……
她總有權利落淚吧!
鈴——鈴——
又是一陣電話聲響。
她已經不期望是旭森打來的,倒比較擔心是二哥發現真相的催罵鈴聲。
走到客廳,她接起電話,一道熟悉的嗓音,竄人了她心田。
「岑思,你今天快樂嗎?」雅旭的聲音,溫柔的如冬陽一般。
一听到他的聲音,她笑了,淚也跟著流下。
好幾回,她被成全兩個字虐待的快喘不過氣來時,好想打電話給他,向他索取快樂的方法。
但她始終克制住了。她知道他會很忙的,要挽救一間面臨倒閉的銀行,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相信他的壓力一定很大,所以,她不想吵他,盡避她非常需要快樂的因子
「不回答?那就是不快樂?」他的話在一陣敲門聲後,再度傳人她耳內。「快來幫我開門,我帶了滿滿一筐的快樂,要送給你。」
「你……你來了?」一絲訝喜的情緒,止住了她的淚。「等一下,等我五分鐘,好嗎?」
「只要別讓我等十年——五分鐘,我很樂意等的!」
幣上電話,岑思急忙轉身進入廚房,在魚湯里,加了調味料,熄火。
她在樓下的浴室,把臉上的淚漬洗淨,再去開門,請他進來。
雅旭一進門,一眼就看到她紅紅的眼眶,心中有一絲揪疼。
「又哭了!」他笑著皺眉。
她輕笑,難掩羞赧神色。
一個多星期沒見了,他還是那麼優雅從容,還是一派斯文溫柔的俊貌。
他拉著她縴細的手。「我就想念這種感覺,所以任性的要求銀行那邊,無論如何,要準我一天假期,否則,我就罷工抗議!」
才認識多久而已,他的心中滿滿都是她的影子。
「你放一天假,不會危及銀行的營運吧?」她甚為擔憂。
「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要他們另外去搜集我要的資料,所以今天我很空閑。」
他輕拍著她,讓她安心。
「那就好!」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他模模她的臉。「把自己的眼楮都哭紅了。」
「我怕吵到你工作!」她沒隱瞞原因,在他面前,她總是沒有任何防備。
「我是很忙沒錯。不過,過一陣子,應該會好一些!」空氣中熱滾滾的氣味,引得他鼻翼動了動。「好香,你煮了什麼?」
「喔,我煮了魚湯。你坐,我去端來。」
他在客廳等她,桌上的商業周刊,吸引了他的視線。翻開第一頁,熟悉的人影,吸引他閱讀那篇報導。
岑思把魚湯端出來時,發現他拿著那本商業周刊看。
放下魚湯,她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他發現了嗎?知道惹她傷心的人是誰了嗎?
半晌後,雅旭闔上周刊。「為什麼站著?坐啊!」
她先幫他盛了魚湯,再坐下。
「好鮮美的滋味,你一定會是個賢妻良母。」他喝了一口,贊揚她的廚藝。「這魚湯煮得真好,美味極了。」
她淡淡一笑,望他一眼。
是她鰓鰓過慮了,他壓根不了解她,又怎會知道旭森是她的初戀懷念人、電是惹她傷心的人——
「你喜歡喝魚湯嗎?」他突然偏頭一問。
這魚湯雖然清爽鮮美,但若當早餐,仍嫌油膩。
「只是一種習慣。」她笑的淒然。
碗里的珍珠魚斑,肉質鮮女敕,但人她喉中,夾帶一種淒酸苦楚。
「懷念的滋味?」
他猜。他吃來頗覺美味可口,但她的表情,活像是啃了一條大苦瓜。「如果懷念的滋味,成了隔夜茶,那就別喝,喝了傷身,也傷心。」
他把她的碗端過來,舉筷,把碗里的魚,送進自己的肚里。
「食不知味,會對不起這條魚的!」美食還是該由懂得品嘗的人下手。
他的正經話,引的她噗哧一笑。
只要他出現,總是能淡化她心中的苦、心中的憂。
「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做什麼工作的?你不用上班嗎?」
他一空,一心只想過來看看她,倒忘了她可能會去上班,可能會找不到她,不過,她就在他眼前,他沒有失望而回。
「我?!」岑思猶豫了一下。
她向來不習慣向人說自己是寫小說的那個岑思,一來怕周遭的朋友太過熱情;二來,怕被騷擾。
當初沒有另外取筆名,是因為用自己的本名,感覺上,真實的擁有自己的作品。
只要有需要出示身分證的場所,總會人對她問上一句︰「你是不是xx出版社那個岑思?」
大部分的人,都是帶著驚喜神情問她,但她習慣淡然搖頭。
看到問話人的驚喜神情,在瞬間褪去,還對她報以歉笑容,那個時候,她總覺得心有愧意。
只是,她不習慣大刺刺為自己冠上作家的頭餃,那太沉重。
她喜歡自由自在的寫作,寫盡世間男的情、愛、嗔、痴,只是,她卻寫不來自己的愛情故事。
一抬眼,發現他還在等她的回答。
「我是個Soho族,在家中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