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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 第4頁

作者︰單煒晴

「大存福寺今日人潮肯定比昨天更多,大海撈針這種事最愚蠢。」雷觀月冷嗤。

「所以爺的意思是打道回府了。」

沒有得到雷觀月的回答,嚴長風當他默認了,掉轉馬匹前進的方向,筆直朝延壽坊而去。

「就去看看吧。」片刻後,雷觀月做出和稍早的話不同的決定。

嚴長風一愣,忙將馬車的方向再做調整。

馬車內,雷觀月伸手取下面具。

你頭疵礎帽,還戴面具,難道不會覺得難受嗎?今天是上元節,要好好感受節慶的氣氛才對……

他不是想著那個女人,也不是想去做大海撈針這種蠢事,只是想在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狠狠罵她一頓而已。

沒錯,只是想狠狠罵那個連他是誰都不曉得,就敢這麼對他說的女人。

原本用不著兩刻鐘的路程,由于越晚大街上人群車馬不減反增,他們花了比從家里出發到平康坊還要更多的時間才到大存福寺。

意料之內的,大存福寺無論里里外外,人潮洶涌,在快要到達坊門前就令雷觀月打消進去的念頭,想掉頭回家。

「看情況要把馬車駛進去很困難,要放棄嗎?」嚴長風問。

雷觀月平時體力就不是很好,前一晚獨自一人上平康坊賞燈已經用掉他太多精力,即使睡到入夜才醒,還是有氣無力,所以今天才搭馬車出來,如果現在要他走近人滿為患的開化坊,等同要他的命。

他可以選擇放棄。

偏偏又不甘心。人都已經來到這里了,若因為這破敗的身軀而錯過可能找得到那女人的機會,怎麼想都令人不悅。雖說,等到明天再去她的僦舍找也可以,但是有些人就是那樣……該怎麼說去了……

對!反骨!

正好他天生是個喜歡挑戰極限的人。

「走吧。」雷觀月清冷的嗓音傳出。

沒多久,他們在坊門外跟著排隊的人潮,等著進入開化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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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欺世,廉半仙。

認識她,或听過她大名的人都這麼稱呼她。

她是個藥師,雖然不怎麼積極的懸壺濟世,但她用的「藥材」都是一般百姓也能輕易取得的,而且她只收藥材的錢,所以挺多人來找她看病的。

雖然,最後是好壞摻半的評價就是了。

也有人說她的「廉欺世」,是「毫無廉恥的欺騙世人」的意思。

無論罵聲或褒獎對她而言都不是那麼重要,有人來找她看病,她能喂飽自己,還能有時間打打混就夠了。

許是了解她這種過分隨遇而安的性子,從小到大的好友笙歌總說她樂觀得令人厭惡。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樂觀啊,像現在,我不是很著急地在替你尋找爹娘了嗎?所以你就別哭啦!」廉欺世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牽著個約莫三歲大的孩子,在大存福寺丈外的距離,優閑的走著,說是在替路上牽錯手、認錯娘的小表頭著急尋找父母,實在一點都不像。

小孩子似乎也能感覺跟錯了人,原本抽抽噎噎的啜泣,因為不安和四周沒有半張熟識臉龐的人群,放聲大哭起來。

「哎呀,不然這個給你吃,我的小祖宗,你別哭啦。」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排了好久隊伍才買到的冰糖葫蘆,她的幽怨可想而知。

可小孩皺緊眉頭,不準備買眼前這個看起來不怎麼正經的女人的帳。

「雖然我稍微舌忝過,也吃了一顆,至少算剛買的,就當我嘴饞跟你要了一顆,你快快拿去堵住嘴,別再給我大哭了。」廉欺世維持無害的笑臉,說著可惡的話。

大致上來說,她是不討厭小孩,如果他們永遠都天真的傻笑的話。

在她又哄又威脅了好一陣子之後,小表頭終于收起彷佛永遠不會干的淚水和哭聲,專心舌忝起冰糖葫蘆。

「麻煩……」嘴巴上這麼說,廉欺世在見到小表吃甜露出的滿足表情,也只好盤算等會兒再排一次隊,解饞了。

在大存福寺外逢人就問有沒有弄丟孩子,一刻鐘過後她也覺得有些累了,小孩在吃完冰糖葫蘆後,打了個呵欠,便抱著她的腿打盹,如今正安靜地躺在她懷里睡覺。

「說來我也累啦,怎麼就沒有人把我像孩子一樣抱著睡?」廉欺世埋怨著,懷里的小表不甚安穩地扭動了一下,她趕緊噤聲,然後四處看了看,找到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沖上去霸佔那個好不容易空出來的位置,眼角余光還瞄到慢了一步的人悔恨的神情。

「哈哈,小表呀小表,這下你可以好好睡了吧。」她低下頭查看懷中孩童有無被驚醒的跡象,確定沒事後,輕撫他的細發,開心低吟。

「姑娘,你坐在這里,影響了其它人的進出。」

听不出喜怒的聲音從她頭上落下。

廉欺世看了看自己坐的地方──原來正好在廟門正中央的石階上。

想起剛才搶輸她的人的表情,突然驚覺,原來不是自己快,而是那人在猶豫該不該坐在這里擋道,沒想到被她搶先一步,才後悔自己太慢。

但她的腿實在要斷了,尤其在享受過坐下的舒服,再也不想站起來挪動半步。于是廉欺世決定移動,讓出一個小小的空間,給那人過。

「姑娘,這里是正門,請你不要故意擋在這里。」

筆意?她看起來像故意嗎?況且她身邊也都是人啊,為何不叫他們讓讓?

想是這麼想,可擋道確實是她不對,只好皺皺臉,抹平笙歌口中萬年太平的笑容,勉強拉下嘴角,抬起頭,佯作可憐兮兮的道︰「這位公子,我的孩子實在累了,我想讓他好好休息,所以才坐在這里,並不是刻意要擋大家的路的。」

廉欺世的視線首先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跟著注意到他身後站著一個打扮特殊的人。

深藍接近黑的衣袍下,不是穿著尋常的白褥,而是比外袍更深的黑色制裳,像第二層皮膚牢牢包裹著全身,沒有露出絲毫一塊皮膚的顏色,帷帽下隱約可以看見一張面具,那張面具怎麼有點眼熟……

廉欺世認識的人里,會戴面具的人根本數不出半個,所以要猜出是昨晚和她同床共枕又什麼都做了的男人,實在不需花太多時間。

幾乎是一認定對方可能和她曾經「很熟」,廉欺世隨即從石階上彈起身,不待距離她比較近的男人說話,徑自改口道︰「這位公子你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我實在不該坐在這里阻擋大家的去路,在神佛的面前犯錯,是會立刻遭到報應的。」

她現在正面臨報應。

早上送走那個男人之後,從笙歌那里听來不少關于他的傳聞,除了最重要的名字忘了問,笙歌也忘了提之外,她了解那個男人實在不是隨便可以招惹的對象,趁被認出來之前,還是速速離開的好。

「慢著。」

正當廉欺世抱著小孩,打算當作沒事,悄悄離開的時候,另一個聲音喚住她。

嗯,應該不是在叫她,也不可能是叫她……當作沒听見。廉欺世瞬間做了決定,繼續走。

這次也沒人叫她了,最先出聲要她讓位的男人──嚴長風,直接搭住她的肩,阻止她前進。

「呃,有事嗎?」廉欺世露出鄉巴佬的笑臉,轉身面對嚴長風,直覺認定不要理會出聲叫她「慢著」的雷觀月,不待他開口問,徑自解釋道︰「不瞞這位大爺,其實我是從鄉下來的,不太懂長安的規矩,我只是帶我的孩子來賞花燈。眼下時候也不早了,如果不快點回我姨婆家,他們會擔心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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