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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 第2頁

作者︰單煒晴

「他不是哪家的達官顯貴吧?」廉欺世小小聲問。

「官秩是不大,名聲倒是挺響亮的,再說光看那詭異的容貌和銀白的發色,很難不認識吧。」

「他當真那麼有名?」廉欺世的表情少了緊張,多了些好奇。

畢竟是同床共枕了一夜的人,關心一下是基本禮貌。

笙歌拔下頭上驚鶴髻上的步搖玉搔頭,臉上有著一絲疲倦。「至少在我們這條巷子的女人間很有名──討厭女人出了名。據說他非常忌諱女人,巷頭的翠晶曾在路上遇過他,對他送了記秋波而已,即被他的親隨狠狠教訓了一頓,更別說是讓女人踫了,真不曉得你是怎麼搭上他的。」

「這個嘛……我也不記得了。」廉欺世很老實地回答。

如果有記憶的話,就有理智,有理智的話,便不可能鑄成大錯啦。

「不要告訴我什麼都做了。」笙歌閃亮亮的眸光和話意相反。

廉欺世只能苦笑。

「這下好了,哪天接到你橫死街頭的消息,我也不會太驚訝。」這下笙歌的聲音已經像在唱歌了。

「我怎麼覺得你很開心?」

「總之,你完蛋了。」笙歌站起身。

「真有那麼糟?」廉欺世跟著想起身,隨即想起自己未著片縷,連忙躲回被窩里。

「拿去。」笙歌從櫥櫃里拿了件干淨的衣裳給她。

望向一地凌亂的衣裳,除了自己的衣服外,另外還有幾件明顯不是女人的衣裳和奇怪的面具,不用想也知道是躺在隔壁那位的,現在再拿起來穿有點奇怪吧!不過要記得帶回去洗干淨,還可以繼續穿──等到她看見這套衣裳也不會想起這件事之後再穿。

無暇顧及全身隱隱酸疼的肌肉,匆匆套上笙歌的石榴裙和半透明的大袖衫,廉欺世不忘替他把被子蓋緊一點。這個男人連睡著了都看起來很嚴肅,但同樣看起來一身病弱的模樣。

「紅色還真不適合你。」笙歌純粹說出事實。

「我也這麼覺得……」廉欺世拉拉身上不甚合身的衣裳,暫時也只能將就了。「十四,現在該怎麼辦?」

笙歌本名萬十四,因在家中排行十四得名。

笙歌一把捏起廉欺世的臉頰,露出猙獰的可怕笑容,威脅道︰「我不是說了不準叫那個名字的嗎?難道非要我把這句話用刀刻進你爛掉的腦袋里,才記得住嗎?」

不知為何,笙歌特別討厭自己的名字。

「笙歌,對不起,我錯了……」即使痛得要死也不能喊疼,廉欺世識相地道歉。

「只要你記住的話,我也犯不著發這麼大脾氣。」笙歌放開手,攏了攏放下的長發。

「是的,笙歌大人。」廉欺世揉揉臉頰,故作姿態的恭維她。

「好啦。現在該怎麼辦?我累了一晚,回來正想好好睡一覺,就發現床被兩個毫無關系的人佔據。」

「欸,我以為我們還稱得上是兒時玩伴的。」

「沒用的廢話別說那麼多,快點想想該怎麼辦,我要睡了。」

「既然你說他很有名,那我們應該能把他送回去吧。」廉欺世縴手掐著下顎,有點懷疑他還有沒有氣。

她們說話的聲音雖不算響亮,但也講了好一會兒了,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確定雖然微弱但還是有氣息後,她才放心。

「怎麼送?」笙歌雙手抱在胸前,姿態優雅地問。

廉欺世維持嚴肅的神情,站姿卻能看出隨意輕佻的個性,也難怪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這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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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觀月在夜幕低垂時醒來。

持續三日的上元節,在十六日這天可是延續前一天的歡騰,像是要榨干長安人的每一滴精力,也像所有人都約定好或被制約一般,放肆狂歡下去。

「爺,您醒了。」嚴長風在送來晚膳時,發現主子正好醒來。

「我……是怎麼回來的?」他記得昨晚听從了嚴長風的建議,戴上面具,盤起頭發,戴上帷帽後到平康坊去賞游。

「爺一點記憶也沒有?」嚴長風一邊擺好晚膳,一邊問。

「我喝醉了。」他說出最後的印象。

他確實去了平康坊,在那里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搭訕。

想當然耳,他立刻推開那個女人,那女人卻一點也不識相,不斷貼上來,完全是個醉到不行的家伙。

無論他用瞪的、罵的,或是全身散發出抗拒的寒意都沒用,趕也趕不走。在彼此相隔一段距離的情況下,他們似乎一道走了一段路,他也被迫喝了不少難喝的水酒,還是各種酒都混雜著喝,會醉了也是當然的。

其余的就……

「今早爺被人用馬車送了回來。」嚴長風據實以告。

「女人?」想來他最後應該是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才對,也許她良心發現自己欺人太甚,才送他回來。

這麼說來……他的面具和帷帽都摘了?那個女人也見到他的「真面目」了?

真是令人不悅的「可能性」。

「車夫是男的。」

最後他不是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不,他雖然醉,也沒醉到分不清楚自己和誰在一起,不記得的是更後頭的部分。

話又說回來,那女人果然跑了。

想想也是,有哪個女人見到他這副模樣會不在意的?

「爺昨晚是和女人在一起嗎?」

「自顧自纏上來的女人。」

「過了一夜?」

「應該。」雷觀月厭煩的撩了撩發。

早知道自己的外貌惹人嫌,他也不寄望那個喝醉了還猛打酒嗝的女人不會害怕,也不斷告訴自己不用在意,卻還是不中用的受到影響。

「咦──」嚴長風故意拉長音,在瞥見主子不悅的瞪視後,才說︰「老夫人知道的話會很開心。」

「我說過,不準用隨便的語氣提起祖母。」雷觀月凌厲的眸光掃向他。

「屬下失言。」嚴長風欠身。

「我全身都是酒味,先洗澡。」試圖轉移煩躁的思緒,雷觀月說。

「爺是否先用晚膳?正好趕上,屬下可不想再煮一次。」嚴長風可有個性了。

身為雷觀月的親隨,整個雷府唯一的下人,他一天要做的工作可是堆積如山,時間當然得有效利用,同一件事沒必要重復做。

「有時候我真懷疑誰是主子。」雷觀月挺直身軀,訕道。

「當然是你……您了。」

「你剛才說了‘你’吧,說了吧。」下了床,雷觀月步履穩健地朝桌邊走去,同時揶揄。

替雷觀月添飯時,嚴長風突道︰「爺一整晚都和女人在一起嗎?」

「我不回答同樣的問題。」接過飯碗,雷觀月嗤哼。

停頓片刻,嚴長風又問︰「睡在一起嗎?」

換雷觀月悶不吭聲了。

「如果睡在一起的話,那麼有發生什麼事嗎?」

「……」雷觀月閉口不言,似乎在回想。

即使醉得一塌胡涂,身體的感覺或許變得遲鈍,卻沒那麼容易遺忘。他的反應是後知後覺了些,但要回想起過程,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就是發生了又能怎樣?別說你忘了大夫說過的話。」紅銅色的眼眸盈滿了自嘲。

十幾年前,雷觀月突然得了一種病,一種不僅無藥可醫,連病名都不知曉的病。

可笑的是,縱然沒有病史可循,但憑著現行的醫術,也診斷出他注定無法延續香火的事實。

有多少男人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為了怕被人知道這件事,他開始不和任何女人來往,抗拒那些溫香軟玉的觸踫,疏離鶯鶯燕燕的嬌啼,不知不覺間卻被人傳為他痛恨女人,再加上整個雷府里只有他和嚴長風兩個大男人,時不時地,也能听見他有龍陽之癖的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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