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孟亞是她此時此刻,唯一的親人,而且永遠不會遺棄她。
萬伯出其不意地拍一下孟亞的背。「這樣就對了,男人就是要保護自己的女人嘛!」
孟亞的表情饒富興味地瞅著莫憂——保護自己的女人?!莫憂什麼時候才願意當他的女人呢?
莫憂的臉頰泛著緋紅,眼簾低垂,嬌羞滴滴,宛如新嫁娘。
孟亞心里想,可能快了。
當機車離開擁擠的市區,駛向婉蜒的山路,路的兩旁,出現一棟棟閃著鑽石般的光芒,獨門獨院的豪華別墅,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莫憂當然也不例外。
瞧那高牆內,扶疏的花木都格外地茂密高大,攀出牆外來,炫耀著豪門大戶的氣派。
她曾想像有朝一日自己出現在這條路上的情形,但絕對不是這麼窮酸,像個落難公主。
孟亞的心頭還是猶豫下決,這個時候帶莫憂回家好嗎?
路旁一棟棟豪華的別墅,在眼前飛逝而過,莫憂有點不忍心地提醒他。「你是不是走錯路了?把高級別墅區當成你的甲級貧民窟了?!」
孟亞遲疑著,心愛的人有難,說什麼都要挺身而出拔刀相勸,但是卻又擔心所有的努力會在他的身分被揭穿後全部變質,莫憂會為了他的財富而虛情假意地愛上他,那麼他將再也沒有機會認識那個率性又孝順的好女孩了。
「我相——帶你來這種有錢人住的地方逛一逛,你的心情應該會好一些吧!」
正奸經過自家門口,但他卻沒有停下車來,反而加足油門,呼嘯而過。
莫憂望著眼前的豪宅,那個奢侈又充滿憧憬的想像又浮上來了。
她的頭上戴著名師設計的寬邊斜帽,遮住半邊臉龐,透著幾許貴婦人的神秘感。她的手則戴了一副白色絲質手套,牽著一只和她一樣高貴的名犬,坐在一輛加長型的豪華轎車內。專屬的司機為她開車門,她走出車外,仰頭長笑,呵呵呵——喔,不行,笑太大聲可是會破壞她這一身少女乃女乃的氣質呢!
孟亞發現她有點閃神,迎著風大聲地說︰「我住的地方太窮酸了,不適合你的氣質!」還是別讓莫憂太早知道真相吧,她還沒愛他愛得死心場地呢。
莫憂從少女乃女乃的美夢中回過神來,好夢由來最易醒,換上一臉難色面對現實的殘酷。
「住貧民窟總比流落街頭要好吧!」何況還有孟亞陪她呢,那可比在家里擺尊神像要讓她安心多了。
「其實,我家里還有個爺爺,而且又老又羅嗉,很煩人的,你不介意吧?!」哎呀!她好像非去不可,還是搬出爺爺做擋箭牌吧!
「你剛才不是說我去你家住是孤男寡女的嗎?怎麼又冒出一個爺爺來?」她只是去借住幾天,盡量不去介意,可是總覺得怪怪的。
孟亞聳了聳肩。「沒辦法,爺爺年紀老了,又沒有兒子,唉,說起來也怪可憐的,我只好收留他。」還好這些話爺爺不會听到,否則他就慘了!
莫憂睜亮了眼注視他,好像見到「好人好事代表」似的。
看不出他還挺孝順的,即便她對他百般挑剔,他還是願意收留她,這麼好的男人,唉,就是窮了一點,否則——
孟亞沒注意到莫憂看他看得出神了,仍滔滔不絕地編派爺爺的可怕來嚇唬莫憂。
「我爺爺還患有輕微的老人痴呆癥,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就問我什麼時候才要結婚生子?壞的時候,就問我「他」什麼時候才要結婚生子?如果沒按時服藥,病情一失控,有時候還會咬人呢。三這樣夠嚇人了吧!
莫憂居然說︰「你爺爺好可憐喔!我好想趕快看到他老人家!」
真沒想到她這麼有愛心?!
看來他只好使出殺手 了。「對了,你那些可愛的小內衣、小內褲記得要收好,我爺爺他最喜歡收集——」
莫憂嚇得花容失色,連忙大喊︰「我下去你家住了!」
孟亞馬上接口。「那就去住飯店吧!」
「飯店?!」
「沒錯!」他的機車已經停駐在山上那間以溫泉聞名的六星級飯店門前了。
莫憂的腳沒敢落地,想想那一坪幾十萬元的昂貴地價,住上一晚得花多少銀子哪!心里暗中盤算著,萬一她得住上十天半個月的,那下是要宣告破產了!
「住飯店太奢侈了,去賓館就好了!」
「你確定?」他怎麼舍得讓心愛的女孩去住賓館。
莫憂有點沮喪地說︰「我當然也想住在豪華的飯店,但是咱們兩個都窮得快要讓鬼抓去了,哪住得起大飯店,反正是避難,一切從簡吧!」
說的也是,住賓館的確比較符合他現在的貧窮形象,其實只要能和莫憂在一起,什麼地方都是天堂!
機車油門一催,掉過車頭,往下坡的山路直奔,打算找一間離報社最近的賓館。這樣一下班兩人就可以馬上沖回賓館「休息」,真是再便利不過了,嘿嘿!
莫憂不時地回過頭悼念那間看得到卻住不起的六星級飯店,一直到它被幽黑的山路吞噬了,她才若有所失地將臉貼在孟亞的背上,雙手不自覺地緊摟住那副在黑暗中唯一可以倚靠的身體。
到了賓館,莫憂拿出一條擦汗的手帕,掩住半個臉蛋,眼神又閃閃爍爍的,怪異的舉止反而格外引路人注目。
「進來呀!」孟亞早已站在門口了。
「喂,這是我第一次和男人來這種地方哪。」她狠狠地瞪了孟亞一眼。
他攤攤手。「你想拍照留念?還是在賓館的牆上題上「到此一游」?」有些女人也許會在第N次上賓館時還這麼說,但是,他絕對相信莫憂真的是第一次,因為她在他面前連裝一下淑女都覺得浪費力氣,這就是莫憂可愛的地方。
瞧孟亞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一定常帶女人來這種便宜、辦事又方便的地方!她的心里忽然不怎麼舒坦。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上賓館像進廚房一樣嗎?」奸不容易對他有一些些好感,他卻急著要自毀形象。
「我沒你想得那麼空閑,進來吧!」
眉頭微微皺起,自動門打開,兩人走向櫃台。
瞧那表情,奸像她冤枉他了。「鬼才相信?!」她噘著唇︰心里倒好過些了,下意識里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休息還是住宿?」櫃台內坐了一個歐吉桑。
她躲在孟亞的後面,听到孟亞回答︰「住宿。」
那個歐吉桑提起筆來,登記什麼資料似的,忽然抬起頭來,瞄她一眼,又斜瞟向孟亞,然後齜牙咧嘴地歪歪笑著,笑得很曖昧,教人全身下舒服,好像她和孟亞是專程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只是同事而已——」她氣不過那副侮辱人的眼神,沖出來替兩個人解釋。
然而那個歐吉桑不但沒有理解狀況,反而被她的舉動逗得笑得更厲害,嘴更歪了,眼更眯了。
孟亞也抿著唇,只是沒笑出來。看到率性而單純的莫憂還想再跟老板說什麼,他忙著伸出手去將她摟回懷里,狀似親密,臉上露出識途老馬的表情。
「女人就是這樣,想吃又裝客氣!」
她馬上一拳掄向孟亞的胸口,孟亞咳兩聲裝痛苦。
她氣得別過臉去,不看他。
歐吉桑老板把鑰匙給他,他幾乎是押莫憂進房間。
她氣沖沖的,連澡也不洗,就躲到床上去,身體睡成對角線,只跟他說了一句話了——
「你睡地板!」
等他洗完澡出來,躺在床上的莫憂根本還沒睡著——雖然她的眼楮是閉上的,但是閉得太緊了,一看便知是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