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仇劍寫給白素的最盾一封信,她記得回來之後,就把那件牛仔褲連同日袋里的信,一起丟進洗衣籃內,可能早已被李嫂用洗衣機洗爛了吧,反正她也元暇關心了。
呆坐在床前,她心里念著的仍是太子,想過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越想越焦躁不安,她覺得自己幾乎快發瘋了。
拿起話筒,拔去求證自己的假設,電話一通,就被接了起來。
「喂,藺舫嗎?!」
太子的聲音粉碎了她的胡思亂想。「太子,你沒事吧?!」她的眼眶負荷不了淚水的重量。
他開朗地笑著,直說沒事,還問她母親的身體康復了沒?
她被同得語塞,連當時胡說的謊言,他都牢記在心,這麼體貼入微的關心,直教她不能相信,太子會是個冷血殺手?
「有沒收到我寄去的信?」
太子低沉的噪音,回蕩在話筒中,清晰明淨,如同在她眼前說話一般。
「你真的——寫了?」她詫異地驚呼出聲,怕被母親或李嫂听見,趕忙將聲音壓低些。
「是啊,你走的當天,就寫了一封奇去,我書讀得不多,不太會寫信。」
她無法想像太子那麼桀驁不馴的男人,居然會說出這麼靦腆的話,這時的他,又單純得像個小孛生。
咦?可是,她沒收到信啊?
算一算,也過了好幾天啦,信早該到了,難道——信被母親截走了?!
「我保證不會嘲笑,但是你以後別把信寄到家里來,直接寄到學校吧,因為快開學了!」這樣母親就截不到了。
「好啊,我明天也要離開這里了。」
一听他要走了,藺舫拒心以後不知去何處找他,他像個飄泊不定的游子。
正想開口問他要去哪里時,突然有人打開她的房門,咿呀一聲,驚動了敏感的她。母親以威冷的峻容,探了進來。
糟了,來不及掛電話了。「老師謝謝您,再見。」她馬上改口,從容不迫地說出那幾個字,一定把太子搞迷糊了!
太子回過頭向阿壁說;「奇怪,藺舫怎麼突然跟我說’老師再見’!」
「一定是藺舫的母親突然進去她的房間了!幸好,她反應快,否則呀,以後可能連電話都不能打了,她母親真恐怖。」阿壁說著。
「是嗎?」
太子若有所思地掛了電話,幽幽嘆道;「沒想到,我再來一回,結果還是一樣。」安安靜靜地走出阿壁家。
「太子在說什麼呀?」
風大,阿壁抓緊大衣領子,立在門口張望太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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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電話給老師做什麼?」母親的聲音在她身後詢問著,冷冷的,如窗外呼叫的北風,不帶一絲感情,比學校的教官還像教官。
她氣母親私自攔了太子寄來的信,跳到床上去,把頭蒙在被里,此時此刻,最好不要讓她見到那張冷然的臉孔。
「我管你是為你好。」母親斷然的語氣,不容推拒。
這句話對地而言,代表著多麼沉重的母愛啊,然而,她卻負袒不起。
這句話,是母親常掛在嘴邊的口頭撢,不管母親怎樣做,到頭來都可以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為了她好,她不得不接受。
可是,她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快樂,這些做女兒的私人心情,母親卻毫不關心。
她一逕地藏身在棉被里,不肯露臉,極力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嘴里緊緊咬著蠶絲被的一角。
李嫂的敲門聲,打破了母女之間的僵局
「小姐,你的牛仔褲口袋里怎麼會有一封信?」李嫂用兩指小心翼翼地拿著信封。「還是用墨水筆寫的,還好下水前先發現了,否則可就要糊成一攤了。」
母親槍在她掀起棉被時,一把奪走了李搜手中的信。
「他的信不是讓我給沒收了,怎麼會跑去你那兒呢?」還作勢要拆開信件。
「媽,別拆!那不是我的信。」她急促地加以阻止,耳里卻實實在在听到母親不慎說出的話。「你別又沒收了。」
母親不信,撩起眼角瞥了信封上的收件人。
「誰是白素?!」又是不信任的眼神盯住她,仿佛她是個賊似的。
她起身,走過去,想拿回信。
「我也不認識她,反正是與你無關的人。」
「與我無關?!」
母親提高八度的聲音,像一把鋸齒狀的鐮刀,又利又傷人。
「她的信出現在你的衣服上,就與你有關,與你有關的事,自然與我有關。」反正她就是管定了。
「媽。」她再出聲,幾近哀求。「那封信也與我無關,你就別多事了。」
母親氣惱了。「與你無關的信,怎會出現在你的褲子口袋里?」一甩手,背過身。「你越怕我拆,越是有鬼,我就越要拆開來看看。」
茲——一長聲裂帛般的聲音,割過藺舫的心頭。
她在心里默念著。「白素,對不起。」怪她不好,連累得白素的信,也難逃母親的監督。
「還死鴨子嘴硬,什麼與你無關!」母親拿著一張泛黃的黑白相片,越看越不順意,火大地把相片丟到地上。
「你老實給我說,相片里跟你一起照相的野男孩是誰?他是不是就是那個痞子!」
母親的怒火撩燒得又快又急,李嫂見苗頭不對,先溜了。
她不懂母親在火冒三丈些什麼?仇劍寄給白素的信里,怎麼會有她的相片?更不可能會有太子。
撿起被丟到床腳旁正面朝下的相片,她先看到背面的留字——
原有情人終成眷屬仇劍與白素攝于初春
原來是仇劍和白素的老相片,母親怎麼看的嘛,什麼九不搭八的事,也能扯罵到她和太子這邊來,真是沒事找碴。
「媽——那是別人的相片。」她也好奇仇劍和白素這一對緣盡情未了的戀侶,究竟長得如何?于是翻過面來欲瞧個端詳。「下回罵之前,先看清楚一點——」話還沒說完,已經見到仇劍和白素的廬山真面目了。
她嚇得瞳目結舌,心慌手軟,全身不住顫抖著。」
母親指著相片中的白素,不,那明明是——她!
「什麼別人的相片?怎麼啦,你連自己都不認得了呀,哼,想裝失憶癥騙我呀!可惜,我還沒老人痴呆呢。」
母親氣唬唬的指證厲厲,她想賴都賴不掉,因為——那相片里的人物,真是她和太子,她穿著過膝旗袍、綁兩條麻花辮,太子不變,一如現今的他,長發及肩,合身襯衫搭配著醒目的寬腳管的喇叭褲。
「瞧瞧你穿成什麼德性了,上舞台演戲呀!」母親連番的指責,卻也是她心頭上的疑問。是呀,她怎麼會穿那模樣,像民初戲里的女學生。
她鎮了鎮腦子,想想,不對呀,她不曾穿過那樣的衣服,更不曾和太子一起照過相,還是黑白相片呀!不,這件事不大對勁;照理說,相片里的人應該是仇劍和白素才對,怎會變成太子和她了呢?
對了,她想起來了,阿壁的阿嬤和那位送信的郵差伯伯,乍見到她時,都嚇了一跳,以為她是白素。原來,她真和白素長得如此相像,有如雙胞胎,只是出現在不同時代的雙胞貽。
不對呀,那太子又怎會出現在相片里呢?
「媽,這件事有點怪異,快把信紿我看看。」她央求母親把捏在手里的信紙遞過來。
「怪異?!我看一點也不怪。」母親抱胸看她的慌張。「你以為隨便弄個筆名,就能瞞天過海了是吧。」冷笑兩聲。「沒那麼簡單,天夕卜有天,人夕卜有人,你騙不了我的,信,我還是要沒收的,我不會放任你去和一個逃犯痞子瞎攪混,敗壞我們家的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