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與願違,她媽媽根本不願意傾听她的心聲。
楊易子只顧著尖叫、只顧著找她的語病,然後質問她,「你的意思是說你媽媽我很老了,跟你有代溝了是嗎?」
「我沒那麼說。」
「沒這麼說是最好的,反正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就是得去參加今天的相親。想想看,人家是什麼家庭啊——」
「不過是個商人。」
「什麼叫做‘不過是個商人’?現在從商的可比古時候當皇帝還來得賺錢,你這孩子別再給我挑三撿四的,說這個不要、那個不要,人家不挑你就已經夠好了,你別想挑人家了——」
楊易子口無遮攔的刺傷盈美的自尊。
盈美不反駁,因為對于自己的身材,她一向很自卑。小時候,她腦子不知是怎麼長的,總認為胖就是美,所以,打從白娘胎生下來開始,她就拼命的吃、拼命的吃,吃到現在這「中廣」身材,縱使現在想減肥也減不下來。
她相親很多次了,總是無疾而終。而她每經過—次相親,就得被人秤斤論兩一次;幾次下來,甚至是幾十次下來,縱使她再有自尊、有驕傲,也早被磨得一干二淨。
她早認清了她長得並不美的事實,不只如此,她還知道她很胖,胖到男人見到她,總是只願意跟她做朋友,不願意與她做情人。不過,這種事經歷太多,她也早習慣了,不習慣的人是她媽。
她媽好像真怕她嫁不出去似的,一天到晚著急著她的婚事,唉!
「盈美,安之年人很好的。」楊易子還在努力的推薦今天的相親人選。
盈美扁著嘴巴,小聲地反駁一句,「可是他很老耶!」听說那人今年五十有八,幾乎可以當她爸爸了。
「今年流行老少配啊!你想想看去年的新聞,人家莉莉還不是跟小鄭過得很美好嗎?人家韓國還想把他們的故事拍成連戲劇呢!」
「媽,那莉莉是女的,小鄭是男的耶!」這跟她的情況怎麼同嘛!
「我知道、我知道——」楊易于不斷的點頭。
至于盈美說的,她真的全知道了嗎?這就不得而知了。
「婆子,你們母女倆是在樓上磨蹭什麼啦?時間快到了。」楊爸爸在樓下拉大嗓門沖著樓上吼。
「知道了啦——」楊易子回以一記獅吼,又急忙奔回盈美身邊,從櫃子里找出束腰。
「媽,你拿那個做什麼?」
「讓你束腰用啊!不然還能干嘛?」楊易子賞了個白眼給女兒瞧,要她少沒常識了。
盈美不是不知道那是束腰,她只是不明白——「我干嘛束腰?」
「不束腰,你以為你能有腰身嗎?」楊易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束腰環在盈美的腰身上,她使命的拉、拼命的拉,為的就是想把女兒那二十八寸的腰束成二十三寸。
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任務,但為了女兒的幸福著想,她會努——力——的!
「媽,我透不過氣來了啦!」盈美兩頰漲紅,她覺得自己快死了。
「你再忍耐一下,就快、快——快好了。」楊易于一腳踩在盈美身上,一邊往相反的方向使勁地拉。
嘿咻、嘿咻、嘿咻咻——
楊易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盈美的腰才勉勉強強跑出來一點點。「有腰身,穿起和服就不會像個大水桶了。」
楊易子站離盈美兩步遠,看著自己辛苦出來的成績——雖不盡理想,但差強人意,她勉強能接受。
她點頭了,但盈美可不這麼認為。
「媽,我很難過。」盈美的臉已經憋氣憋得像是紅臉關公。她好想放棄,她可不可以放棄——
「媽——」盈美要求饒了。
「再忍耐一下,要知道,縱使你難過、不舒服,也只有這幾個小時,等這幾個小時一過,你就能當上安太太了。」
安太太?!
她媽媽真是想太多了,她與那個安先生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媽,你想過沒有,要是、要是我沒當上安太太呢?」盈美不是故意潑媽媽的冷水,而是她相親沒有一百次,也有九十八次了,哪一次她不是很快就被三振出局了呢?
楊易子一听到盈美的喪氣話,臉色馬上一寒。「當不上?當不上你就繼續給我相親,直到有人要你為止。,’
楊易子說了重話,而且那臉色之難看的。
盈美當下明白她娘是真的火大了,她還是閉嘴為妙。
盈美緊抿著嘴,任由她媽媽去塑她的身。
唉!要是這個時候能給她一杯冰淇淋解解火氣,那該有多好啊!盈美還在腦子里痴心妄想。
不會吧?他就是那個快要耳順之年的安之年?
盈美不信,趕緊側過頭看向她那快要六十歲,卻硬比安之年小上三歲的父親一眼。
啥?!
這不比還好,一比之下——盈美不得不套句廣告台詞了——平平是五十幾歲,這、這身材哪A差這呢啊多?
人家安之年保養有方,都快六十歲的人了,卻比任何一個年輕小伙子都來得有魅力。
瞧瞧!人家頭上雖然也有一撮銀白色的頭發,但長在安之年的頭上就是有中年人的魅力,就像大熒幕上演「麻雀變鳳凰」的李察吉爾一樣的帥;不像她老爸,別說像李察吉爾了,就連金門王都比她老爸帥。
而這樣的人材,也只有她那個天才老媽才覺得李察吉爾會看上她——拜托!她又不是茱莉亞羅勃茲。
盈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深知今天的相親鐵定會不了了之,她真想快點回家月兌掉這身笨重又難受的和服。
還有——
天啊!這包廂到底有沒有開空調啊?否則怎麼會這麼熱呢?
盈美想拉開衣襟,讓她那被層層布料包住的身體稍為透透氣,但她才一動,她媽媽那雙X光似的眼楮就會往她的方向飄過來。
哇!她真想死了算了。
她都快熱死、悶死、無聊死了啦——
盈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會兒移、一會兒又聳肩,就像只白白肥肥的小毛毛蟲似的不斷的蠕動。
她的動作終于引起安之年的注意。
他的目光饒富興味地盯著盈美看。
「听說楊小姐對畫畫很有興趣?」安之年引出話題。
但盈美卻一點興趣都沒有。
事實上,她只有在七歲那年學過畫畫課,而那還是因為小時候無聊,又順應大人愛比較的心態去上的涂鴉課,說句真心話,上那些才藝班,她還真談不上什麼喜不喜歡,若真要談到興趣——那她對安之年面前那盤綜合壽司的興趣還大一些。
盈美才想著,突然坐在她對面的安之年朗朗的笑開來。
奇怪?他在笑什麼?
盈美慌張的蹬著安之年看,只看到當他笑的時候,眼楮眯成兩弦月,彎彎的、亮亮的,像是月亮,又像是星星,而不管像什麼,反正長在他臉上,她都覺得那美得像是一幅畫。
但現在不是看帥哥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她要知道他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盈美側著頭去看她媽媽,只見她媽媽鐵青著臉怒視她。
完了!她該不會把她心里想的全都說出來了吧?
盈美趕緊以雙手捂住嘴巴,一副「她沒做過」的撇清動作,但不管她再怎麼撇清,都已經于事無補了,因為,安之年好心的把他前頭那盤綜合壽司跟手卷全移到她的面前。
哦喔!怎麼會這樣?
盈美頹著兩肩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安之年還瞧不出她的為難,拼命的勸她,「你吃吧!你不是說你對它們很有興趣嗎?」
完了!她真的說了,而且大家都听見了。
盈美真想一頭撞死在桌子前面。
她都快羞死了,而安之年卻還一直勸她,吃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