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女兒才八歲,從她的文章里看來,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家丑,這樣,她又怎麼能怪寒寒拿家事出來大作文章?
「你很在乎名分嗎?」邯中業問。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而且她才不做他們邯家人呢!邯家一代只出一個好人,而且代代好人都在她家,一個是她的男人,一個是她的女兒。
「邯太太——哦!不,或許我該稱呼你一聲于小姐,我從你們兩個剛剛說話的情況推論,我想,事情或許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寒寒的班導師終于開口說話。
「本來就不一樣。」于知燕神氣巴拉說︰「我才不是他的情婦。」
「可是,你們沒有結婚是不是?」
「對。」
「為什麼不結?」
「為什麼要結?還有,我結不結婚關你什麼事?」
「知燕!」邯中業要她說話客氣點。
這人是寒寒的老師,不是她的兒子耶!她口氣干嘛像是老子跟兒子說話似的?!
「本來就是,我們結不結婚關她什麼事啊?要她來批判。」于知燕不怎麼受教。她從小就沒有老師緣,能讀到大學畢業全仗她自己苦讀來的。
她從小就討厭老師,所以,要她擺起好臉色,那——對不起,她辦不到。
于知燕面有屎色,而寒寒的班導師還不怕死的繼續問︰「你們這樣給寒寒一個錯的示範,要是寒寒長大,她也像你們一樣,只願意同居,不願結婚,那你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我們順其自然、樂觀其成。」于知燕說得大方,完全沒商量的余地。
人家既然如此篤定的相信自己女兒的行為絕對不會因為他倆的關系,而變得有所偏差,那她一個班導師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那,就這麼著吧!」
今天的親師訪問就到此結束。
邯中業跟于知燕照樣沒結婚,邯于寒一直到了十歲還吵著要改名字。
于知燕興起結婚的念頭,是寒寒二十八歲那一年。
寒寒二十八歲,有個要好的男朋友,那個男朋友一天到晚到他們家來哭訴,說寒寒不嫁給他。
這話于知燕听了三年了,她听得頭都痛了。
她一頭痛,就去找女兒出氣。
「你為什麼不嫁給文宇?人家文宇說家世有家世、說人品有人品,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她質問女兒。
寒寒躺在沙發上,瞄都不瞄她一眼,讓于知燕看了就有氣。她一個腳掌心往女兒橫躺在沙發上的踢下去。「我說的話你听到了沒有?」
「听到了啦!」
「听到了,你好歹也回我一句,別像死人似的,連氣吭都不吭一聲。」她還等著她的回答呢!
邯于寒眼看現在是不得安寧了,只好放下手中的八卦雜志,認真的思考她母親的話。
最後,她回以一句,「他很好。」
「然後呢?」
「就很好呀!哪還有什麼然後啊?」
「他既然很好,那你為什麼不嫁給他?」
「覺得他好,就得嫁給他!這是什麼道理啊?」邯于寒才不信這一套。「那你也覺得他很好啊!為什麼你不嫁給他?」她反問。
于知燕差點被自己的女兒給氣死。
「你這個不孝女,說這種天打雷劈的話,不怕你爸听了,他劈死你啊!」竟然叫她去爬牆,嫁的還是她的男朋友!
她這個女兒真是愈養愈沒家教了。
「邯于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麼好事!你懷孕八周的事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當一回事,但是,你別讓我的孫女成了妾身未明的私生女。」
「私生女有什麼不好?要知道,我也不是什麼婚生子女。」
「你!」于知燕一時氣結。
「媽,你做人別這麼自私,怎麼你只許自己放火,卻不許我點燈嗎?想當初,你跟爸不也是在無名無分之下有了我,而且,還讓我在妾身未明之下生活了二十八年,不是嗎?」
這樣的生活她怨都沒怨一聲,她的孩子自然也不許有一句不滿的言語出現。
邯于寒的話堵得于知燕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難道這就是現世報嗎?
她游戲人間五十余年,就要栽到自己的女兒手上了嗎?
好吧!栽了,她就算認了。
「是不是只要我結婚,你就結?」
「你要結婚?」
「不行嗎?」
「行,當然行,只是——請問一下,我的娘呀!你這麼老了,你要嫁給誰呢?」
「你爸啊!」
「你確定爸現在還要娶你嗎?」邯于寒挑眉,擺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他當然會娶。」提到這個,于知燕可驕傲了。她頂著妾身未明的身份二十幾年,邯中業沒有一天不想為她正名。
「我馬上打電話給你爸,而你給我做好心理準備,隨時披婚紗,嫁到康家去。」于知燕立刻打電話到邯中業的公司。
「邯中業,你娶不娶我?」她問。
不一會兒,她眉開眼笑的回來了。
「怎麼?爸答應了沒?」
「當然答應了。」于知燕笑得像是只剛偷了腥的貓。
但她渾然不知道,自己是被女兒給設計了。
「爸,先說好喲!我結婚之後,我孩子的名字我要自己取。」邯于寒頭戴白紗,人躲在新娘子等候室里跟她父親斤斤計較。
「這是我們當初的交易條件,你可不能反悔。」
「我知道,但你別那麼大嘴巴,說話那麼大聲,待會兒要是讓你媽听到,知道我們兩個聯合起來,用激將法激她跟我結婚,那我這個新郎今天別當了。」
「別當就別當啊!吧嘛這麼緊張?」邯于寒就是不懂,她爸媽都年過半百了,父親干嘛如此計較那張結婚證書?
「爸,媽到底有什麼好的呀?既任性又不負責任,你干嘛那麼愛她、寵她?」
「你不懂的事,就別亂說話,省得說錯話。」邯中業要女兒噤口,不要在老婆背後說她壞話。「你媽是順風耳,小心讓她听到了。」他叮嚀女兒,又替女兒整理儀容。
「爸,好了啦!別弄了,你女兒已經夠漂亮了,你快去媽那里;還有,你若是真的不行,就別逞強;媽要是執意要玩高空彈跳舉行婚禮,那就讓她自己去跳,你不要冒險。」
「擔心爸爸啊?」
「我是怕你身體承受不住。」
「不會啦!你放心好了,爸爸我強健得像頭牛似的。」
總之,邯中業為了娶于知燕,是舍命陪君子,只要于知燕提出的,他絕對陪她玩到底。
邯中業走了,而邯于寒則看著她父親的背影發呆。
她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婦唱夫隨的一對。
「怎麼?羨慕嗎?」康文宇進來,知道準老婆又在想丈人、岳母的事。「我也可以跟你父親一樣,做到百依百順的地步。」
「你可不要像我爸一樣。」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當一個被自己女兒討厭的母親。」
換言之,她邯于寒不想當個被寵壞的女人,更不想當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像她母親這樣的女人,一個就夠世界大亂的了,別再添她一個了吧!
「想去看丈人、岳母他們高空彈跳嗎?
「不要,我怕我心髒承受不了。」邯于寒手捧著心搖頭。
她的個性像她母親,但冒險犯險的精神卻遠遠不及母親的神勇。
「我們還是舉行個平凡的婚禮,別讓我犯心髒病,我還想好好的把我們的女兒給生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