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弁慶到底有幾分實力,只知道他曾是個武狀元,又曾是官居二品的上將軍。但武狀元歸武狀元、上將軍歸上將軍,這名稱叫得再怎麼響亮好听,他敵得過一整隊的御林軍嗎?
景陽終究是怕傷了弁慶,只得沖著外頭叫嚷道︰「別打了,讓他進來吧!」她算是怕了弁慶,她輸給他了。
弁慶收住飽勢,對左敦拱手一揖,「得罪了。」說完將劍拋向半空,劍呈圓弧的曲線落下,左敦接了正著。
弁慶二話不說的奔向內殿。
景陽坐在上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有什麼事嗎?」她力持鎮定,首先就要用氣勢鎮住他。
弁慶對她的虛張聲勢根本視若無睹,他一步步的往階梯上走,準備接近景陽。
由于他的氣勢太駭人,景陽不由自主的就怕起他來。
「你……有話站在那里說就好,不要再上來了。」她的臀部已離位,打算看不對勁時,馬上閃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弁慶竟听她的命令停下囂張至極的步伐,不再咄咄逼人的向前,他這樣令她感到寬慰不少。
景陽的臀部重新黏回椅子上,她清清嗓音問他,「有什麼事,說吧!」
「我有一事不懂,想眼公主討一個明白。」
「什麼事不懂?」
弁慶解下肩上的包袱,將被褥攤開在景陽面前。
看到那被焚燒的一角,景陽早已嚇白了小臉,這會兒又看見弁慶攤開的被褥上有著再刺眼不過的點點殷紅,她的一張臉頓時又燒紅得像個隻果似的。
「你拿這被褥來這里做什麼?」景陽別開視線,不想再瞧。
「我想請問公主,你這被褥以藍天白雲為底,為什麼會有點點血跡?」
「那不是血跡。」景陽馬上反駁道。
「不然那是什麼?」弁慶追問。
景陽一時舌頭打結,不知如何應答。「那是……是……是我一個不小心劃破了手指頭時不小心點上的。」她亂了心神,隨口胡說。
「所以這是血羅!」
「嗯!」景陽點頭,認為只要弁慶不懷疑到他倆已行周公之禮的上頭去,那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景陽是如此樂天的以為著,沒想到弁慶卻拿著那被褥直盯著看,而且——嘴角還掛著一抹極為詭異的笑,
「你笑什麼?」景陽皺緊眉,極不喜歡看到他臉上的這抹笑意,像是他懂了什麼,又像她不小心掉進他的圈套似的,反正,那感覺讓她看了好不舒服就是。
弁慶收起被褥,又舉步向前。
景陽又不安了。
他又上來干什麼?
「你站在那里別動。」景陽又命令他。
不過,這一次弁慶沒理會她,反倒是在景陽抽身想逃的時候,一個箭步將她手到擒來。
「你想造反是嗎?我是……我是公主,你怎麼敢……怎麼敢……」景陽說不下去了,因為,弁慶眼中有著好溫柔好溫柔的笑。
他在笑什麼?
景陽突然好奇的想知道。
弁慶並不厘清她的疑惑,卻反倒問起她道︰「公主剛剛說那被褥上的血跡是你不小心劃破手指頭才點上的是不是?」
「嗯!」景陽被動的點頭。
「那我還有一件事不懂,又想跟公主討個明白了。」
「又有事不懂了?」景陽皺起眉來。怎麼她覺得弁慶每次不懂之後,就會牽扯出很恐怖的內情來。
「我可不可以不要听?」景陽討饒了。
「不可以。」弁慶並不想放過她,
「你去問別人行不行?」
「不行。」弁慶執意要問個明白。
景陽認輸了,「好吧!你問吧!你究竟又有什麼不懂了?」
「我想不透的是,公主劃破了手指頭之後,為什麼將血留在我的身上?」
「留在你的身上?」景陽睜大眼。「我沒有啊!」
「你有。」弁慶非常篤定的點頭。
見他如此篤定,景陽只好認真的回想昨兒個所發生的事。
那血跡明明就是她的破身證明,所以,她的血怎麼可能沾上他的身,除非……除非是他倆的處!
所以——
景陽的雙眼不怎麼自然的瞄向弁慶的胯下。
弁慶說的地方該不會是那里吧?不會吧?
景陽吞了吞口水,小臉又紅了,
「想到了?」弁慶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景陽听弁慶說話的口吻,也頓悟到他今天之所以進宮來的原因,他猜到昨兒個晚上他們發生了什麼事了,是嗎?
「這事不是我的錯喔!」景陽不想讓他誤會,不想讓他再以為是她設計陷害他,她承認她是喜歡他,但打從她知道他的心意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要再介入他的生活。
「我知道。」他知道她努力的想跟他撇清關系,他也知道她努力的想撮合他跟芙蓉。
「不!你不知道。」景陽有點老羞成怒地抬起頭來瞪著弁慶。「如果你真的知道,你就不該帶著這些證物進宮來逼問我。我之所以想避開這事,而且將事情給瞞下來,不讓你知道,就是不想把我們兩人的關系弄得更復雜。」
如果他真的知道她的用心,那他為何還要來?
「已經發生的事,你要如何只手遮天,如何要我裝作不知道?」弁慶軟下嗓音問她。
「只要我不說、你不追問,我們就能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她決定做一只不敢面對現實的小鴕鳥。
「不曾發生過!怎麼樣才叫不會發生過?將一切抹去,還是像你今早所做的毀了尸、滅了跡,就能灰飛煙滅?」弁慶將那被褥揣在手里。「這被褥可以燒,沾在我身上的血也可以洗乾淨,但你的處子之身呢?它如何復元成完璧?」弁慶之所以問得這麼坦白,是因為他急得已經全然不顧他倆男女有別的身分了。
他是不忍見到她受委屈,難道景陽不懂嗎?
景陽被他問急了,只能用力的跺腳,咬緊牙關,恨恨的道︰「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從來沒在乎過她的感受,現在就更不用為了昨晚的意外而內疚。
「事到如今,還能分你的事、我的事嗎?」
「不然你想怎麼樣?你能負責嗎?你能愛我嗎?你能為我的清白之身而還給我一個公道嗎?」景陽是真的惱他、氣他。
為什麼她已經盡量的想把事情給化小,而他卻偏偏要來挑這痛處,讓她心底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再裂開來?
景陽不爭氣的落下淚來,又硬脾氣的把它抹去,不願用淚水去討人憐惜。「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死纏著你不放,也從來沒有想要你來愛我。」
「我知道。」而且是早就知道了。「打從你進出宮想成全我跟芙蓉時,我就該曉得你是個傲脾氣的公主,不會要一個強求來的婚姻。
「是我看錯了你、誤解了你,所以,我活該倒楣讓你在逃跑的路途中遇到我,卻使盡臉色給我瞧。」弁慶維持的笑顏,回憶起景陽逃出宮的情景。
他的笑像是刻意在討好她似的。
景陽不喜歡他勉強自己來接受她的感情,她抿住嘴,像是要抿掉她心中所有的委屈,她紅著眼眶告訴弁慶,「你犯不著為了咋兒個的事內疚,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我說過我不在意的。」
「你不在意,可我在意。」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怎麼在意?你能不愛芙蓉來愛我嗎?」景陽急得又掉淚了。
討厭!他明明不愛她,那就請他別對她這麼溫柔。他的溫柔只會讓她更離不開他,弁慶難道不懂這一點嗎?
這一次是弁慶替她抹去淚水。「我愛你。」
他是真的愛上她了,或許在剛開始時,他對她真的只是感激之情;但就在不知不覺中,他的目光竟不由自主的隨著她打轉,心里掛念著她的委屈、她的不開心,于是想盡辦法想讓她回復到以前,讓她過著快樂而無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