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來,听說中原各大門派集合于書劍山莊,商討圍剿擎天堡的辦法,他以為那些自以為名門的派別很快便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個月過去了。
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赤兀揚橫眉倒豎,不斷沉吟著。
也罷,既然沒有任何進展,就暫且擱下,他總不能為了幾個小小的門派,便不過日子了。
「還有什麼事嗎?」赤兀揚問。
「只是些小事。」,年總管答。
「既然是小事就不用報告了。」赤兀揚向來不愛插手管那些雞毛蒜皮的雜事。
「可是——這事是有關魯姑娘的。」年總管支吾其詞,最後還是說了。
魯姑娘?
赤兀揚揚眉,詢問︰「魯含菁?」
「是的,」年總管斂著雙袖,畢恭畢敬地回答。
這下子,赤兀揚的興趣來了。
在他的印象中,魯含菁是個性子極冷的女人,他從來沒見過她為任何一件事而動過情緒,而今兒個卻讓他的得力助手為她煩心。
「她怎麼了?」赤兀揚好奇地想知道魯含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听底下的人說,桃紅姑娘她們幾個近來常去找魯姑娘的麻煩。」這事一直讓他這個當總管的很傷腦筋。
「她們去找魯含菁什麼麻煩?」
「就是說些難听的話,或是砸壞含風館的東西之類的小事。」年總管老實說。
「魯含菁有什麼反應?」赤兀揚對魯含菁的反應比較有興趣。
「沒反應。」
沒反應!
听到這個答案,赤兀揚沒有絲毫的驚訝,因為,沒反應才是魯含菁該有的反應,倘若她也像其他女人那樣,不但大吵大鬧,還與她們斗,那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魯含菁了。
「我知道了。」赤兀揚點點頭,表示他听到了。
「那……爺要派人去處理這件事嗎?」年總管想知道主子的態度。
「什麼事?」
「就是魯姑娘被人欺負的事。」
「不用了。」赤兀揚揮揮手。「她現在不是處理得很好嗎?」
很好?!
怎麼會很好?
年總管皺起眉,十分不以為然。
而赤兀揚看到了他的表情。「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一件小事。」
「說吧!」赤兀揚知道那件小事鐵定是年總管無法作決定的,所以,他才會露出左右為難的神情。
「那含風館的家具、擺設,隔個兩三天就遭人毀壞,得重新換過,這可是一大筆花費。」
年總管很介意這一點。
「那你的意思是?」
「要麼就嚴令不許桃紅姑娘她們幾個再去找魯姑娘的穢氣,要麼——」年總管不知當說還是不當說。
「怎麼樣?你但說無妨。」赤兀揚要年總管放膽地說。
年總管終于說︰「倘若爺真對魯姑娘不再眷戀,那麼恕小的斗膽,請爺放魯姑娘出堡吧!」
出堡!
赤兀揚挑了挑眉,重復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讓魯含菁離開?」
「是的,爺。」
「這是魯含菁的請求嗎?」是她自己要求要離開的嗎?
「不是魯姑娘的意思,而是小的覺得魯姑娘的個性不適合待在擎天堡里。」魯含菁的生性恬靜、淡泊、不與人爭,可偏偏卻是眾多姬妾中的一個,還曾是最得寵的一個,現在赤兀揚有了新歡,而魯含菁又不是個會巴結人的人,在這種復雜的大環境中生存,她會過得很辛苦的。
赤兀揚抬起眼,目光復雜地看著年總管。
驀然,他懂年總管的欲言又止代表的是什麼了。
「你愛上魯含菁了?」赤兀揚森冷的眸光惡狠狠地刺進年總管的眼眸深處。
年總管一听,神色一凜,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不可諱言的,魯含菁淡泊的天性的確牽引出他對她的憐惜。
可這樣的憐惜是愛嗎?
他並不清楚。
不過,年總管雖然不清楚,可他的態度卻讓赤兀揚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只是,他不懂魯含菁究竟有何魅力?他更不懂在他堡里有眾多美色,而一向潔身自愛的年總管竟然單單只戀上那如冰似雪般的魯含菁!
魯含菁!
赤兀揚咀嚼著她的名,眸中突然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懂的神情。赤兀揚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女人絕不許別的男人染指,而且這一生一世都休想離開他的懷抱,縱使他不愛了,也不例外。
第二章
舍•命
子夜時分,夜閹人靜,含風館的門輕輕地被推開。
淺眠的銀兒立刻被驚醒,被著篷衣下床,前去外廳。「誰?」
「我。」來人嗓音低沉且含著威儀。
是堡主的聲音!
銀兒心中又驚又喜,連忙用打火石點著了火。
赤兀揚偉岸英挺的身影卓立在廳中。
「爺怎麼這個時候來?姑娘早睡下了,要不要奴婢去叫姑娘起來。」銀兒折身想去叫醒魯含菁。
可赤兀揚制止了她。「不用了,既然她睡了,就別吵醒她了。」
「那,爺想吃點什麼嗎?奴婢這就去準備。」對于赤兀揚的再次造訪,銀兒開心得猛獻殷勤。
她心里想,爺這會兒來,就代表他對魯含菁仍未忘情,只要魯姑娘日後再多花些心思在爺的身上,哪怕他不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甭麻煩了,我不餓。」赤兀揚拒絕銀兒的討好行為,他來只是想看看魯含菁,並不是來吃東西的。
「我進房去見你的主子,沒有我的召喚,不許你進來。」赤兀揚吩咐道。
銀兒听懂了,連忙點頭應道︰「是的,爺。」
「你下去歇著吧!」魯含菁住哪間房他可是清楚得很,不用人帶路。
「是的,爺。」銀兒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赤兀揚信步走向魯含菁的寢房。
那曾是他夜夜流連忘返的地方,現在卻只留佳人獨守空閨。
她在意嗎?
她會在意自己不再受寵嗎?
赤兀揚挨著魯含菁的床沿坐下,看著睡夢中的她一如往常般睡得安穩,仿佛絲毫不曾因枕邊少了他的陪伴而有所不同。
魯含菁是他見過的女人中最特別的一個,對于周邊的事,她總是冷情以對,沒有過多的情緒,像是任何人事物都不能驚擾她平靜的心湖。
以前,他總認為她的淡泊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的另一種手段,偏偏他不是個會和女人玩欲擒故縱的男人,所以,他很快地就厭倦了魯含菁的冷淡,不喜歡她總是讓他等待。
于是,他利用下江南時,另外尋得一名新歡。
寒睫兒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女人,一個名門閨秀,一個知書達禮、內外兼備的姑娘家,他的確是迷戀寒睫兒好一陣子,可當他回到擎天堡中,見到魯含菁依舊淡泊的態度時,他心里竟涌出一股近乎憤怒的情緒。
他的女人居然敢不愛他!
他終于明白魯含菁的冷淡並不是矯情作態,而是她真的對他無情。
以他的驕傲,他當然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他更加恩寵寒睫兒,以消弭他對魯含菁的在乎。
他以為他早就忘了魯含菁,直到年總管提起她被人欺凌的事。
他以為自己會不在乎她被欺凌,但事實上,當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時,腦中想的全是她的身影。他甚至拋下正得寵的寒睫兒,在三更半夜時潛入含風館,只為了能見她一面。
他人來了,可她還在睡。
他甚至不讓她的侍女叫醒她,只因,他就是想看看她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子,他想看看她在遭人白眼;受人欺凌之後,會是怎樣的落拓?
落拓!
唉!赤兀揚又忍不住嘲笑自己傻了,因為,眼前的魯含菁正一如以往,恬靜、安于現況,她的生活根本就不受旁人所擾。
魯含菁雖然仍處在睡夢中,但她卻很敏感地察覺不對勁,像是……有人在窺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