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展年方二十,一張方正的臉上寫著剛毅的神情,眉宇間淨是豪邁、爽朗的氣度,讓人看了便聯想到徐月弦。
他們兩兄妹,眉宇間神似,看得出來同是性情中人。
涂月弦替管千尋引薦道︰「徐中展,我哥;大哥大,她是管千尋。」
徐月弦驕傲的昂著下巴,一副說了「管千尋」三個字,她大哥若是還不知道眼前的人兒是誰,那她大哥就太不長見識了。
除中展當然知道誰是管千尋。
「久仰大名了,管二姑娘。」徐中展抱掌打招呼。
避千尋頷首輕笑,算是回應。
而徐中展卻一頭栽進了管千尋的笑臉里,一整個晚上,他都纏著妹妹跟管千尋話家常,從織布說到染布,再從染布說到繡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徐中展想轉行,開起布行生意了呢!
他對管千尋的好感是那麼的明顯,徐月弦得意的笑了開來,她心忖,如果管千尋當了她的嫂子,那她一點都不反對,畢竟她也好喜歡、好喜歡她呢!
「二爺,老爺請你去花廳一趟。」長工來請徐中展。
除中展應道︰「我隨後就去。」便回頭盯著管千尋,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管千尋聞言,一時慌了手腳。
她不是不懂徐中展對她的好感,只是,他的好感來得太急、太快,讓她有點措手不及。「不!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啦!我大哥邀你去,我阿爹鐵定不會說什麼的。」徐月弦也跟著起鬧道。
「走啦、走啦!听說今兒個我阿爹請來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戲班子來演戲呢!咱們再這麼客氣來客氣去的,鐵定會趕不及看戲了。」
徐月弦拉著管千尋的手就往花廳里去,不由得她要不要。
徐中展感念妹妹的善解人意,便跟在兩個姑娘的後頭充當護花使者。
一走進花廳,徐中展坐在他爹的側邊,而管千尋就坐在他的左手邊,她的另一邊則是徐二小姐月弦姑娘。
避千尋一個外人坐在主桌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當她正想抬起頭跟徐月弦說,以她一個外人,實在不便坐在主桌時,她的視線卻不期然地撞見四道陰狠的目光。
避千尋循著視線對望過去——
那是她大娘跟管千雪!
她們也來了?
避千尋突然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賤人!你打哪兒來的新衣裳?」一回到家,管千雪一個巴掌打過去,甩在管千尋細女敕的面頰上。
避千雪像是瘋了似的,撲上前,拉住避千尋的衣襟,用力撕扯,像是想把她漂亮的衣裳給毀了似的。
「你搞清楚你的身分,你不過是個下人生的孩子,你連替我端洗腳水的資格都不夠,憑什麼去參加徐公子的百花宴?而且,還不要臉地坐在徐公子的旁邊?」
「怎麼?你想向我示威,說你夠騷、夠不要臉,本事夠婬、夠賤,手腕、能耐比我強,是不是?告訴你,你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這輩子還有得等的呢!」
避千雪連甩了管千尋幾個巴掌,打得她鬢落發散,嘴角含血,整個人狼狽不堪。
避千尋一點也不懂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以至于讓管千雪下這麼重的力道來打她?
「告訴你,從今以後,你不可以再踏出管家一步,听到沒有?」管千雪下了禁令。
避千尋惶恐地張大眼楮,驚疑不定的望著管千雪。「不準踏出管家一步!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從今天起,你只能跟你娘關在管家的後院,哪兒都不能去,我不要你像一只騷狐狸似的,成天跑出去勾引男人,破壞我們管家的名譽。」管千雪恨恨的說。
「我沒有。」管千尋不滿自己的名譽遭人破壞。
「你沒有?今天的事就是證據,你還敢說你沒有?」管千雪指證歷歷的說。
「我今天只是去徐家,請求徐二小姐讓我的交貨日期能再延宕個幾日。」如此罷了,她並沒有要去勾引誰啊!
避千尋拼命的為自己月兌罪,而管千雪卻一點也不肯相信她的信誓旦旦,相反的,管千尋的說詞更加激發了管千雪的高張怒氣。
她一想到,那個她拚了小命想高攀上的徐家,卻始終徒勞無功,沒想到意讓管千尋在無心之下,與徐家的長公子、二小姐結為莫逆之交,這口氣、這臉面,她是怎麼也吞不下、丟不起的。
「阿發,把這個賤人給我帶下去,從今天起,限你們嚴加看管,不許她踏出那間破屋子一小步,听到了沒有?」
避千雪絕美的容顏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長工阿發默默的點頭,不敢忤逆管千雪的命令。
而管千尋對自己的命運竟然乖舛到這種地步,心中真的感到很沒力,她完全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只能默默的接受,因為——
她不能走,她走了,她娘在管家只會更加的孤立無援,為此,她只能沉默地接受管千雪毫無理由的暴怒,只是,沒有了繡坊的工作,她要如何掙錢養活她們自己呢?
她爹對她們母女倆向來都是模不關心的,日常生活所需的開銷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更何況她娘正病著,需要銀子請大夫來看病,她哪有錢支付這些花費?
避千尋蹙緊眉,默默的跟著長工離開了花廳。
見她不反抗,管千雪反而更加生氣。
「娘,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騷蹄子給攆出去,省得她老是在我眼前晃,讓人看了就覺得礙眼。」管千雪生氣的說。
「你想把她給攆出去,不!你爹不會肯的。」管夫人搖著頭,勸管千雪打消這個主意。
「你爹雖然對她們母女倆不聞不問的,但他卻有最起碼的良心,他總從為那兩個賤人是他的責任,只要你爹活著的一天,他就不會把她們母女倆趕出去,讓外邊的人在背後說他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避夫人可是深知管老爺行事處世的準則。
「不能光明正大的趕,難道我們就不能暗地里來嗎?」管千雪壞心的說。
「怎麼個暗地里來呢?」管夫人沒弄懂管千雪話中的含義。
「讓管千尋嫁人啊!」
「嫁誰?有誰會要管千尋那個賠錢貨呢?」管夫人不禁嗤之以鼻。
避千雪也不以為以管千尋這等卑賤的身分能找到什麼好婆家,但是,替管千尋這樣的賤婢找婆家,應該不需要好到哪里去,她其實只想把管千尋這個礙眼的討厭鬼趕出這個家門就好了。
「娘,你忘了去年底,東村的李員外登門來求親的這件事嗎?」管千雪提及過去的往事。
「你說的是那個已經娶了六個妾的李員外嗎?」管夫人疑惑的問。
「沒錯,就是那個娶了六個妾的李員外。」
「他是個糟老頭耶!除了有幾個臭錢,全身上下沒有幾個優點;再說,管千尋那個賤丫頭的眼楮精得很,早在去年李員外來提親的時候,她便抵死不從,而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是不會強迫那個賤丫頭嫁給李員外那個糟老頭的。」管夫人可是對這樁婚事壓根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她非嫁不可呢?」管千雪的眼底都透露出一抹不輕易示人的陰險眸光。
避夫人小小聲的問︰「為什麼那個賤丫頭非嫁不可?」
「比如說——她已經被李員外破身,已非完壁。」管千雪露出淺淺的笑意,雲淡風輕地說出陰險的話語。
「你是說——」管夫人被女兒歹毒的提議給震駭得說不出話來。管千雪這會兒可是在提議讓李員外強行佔去管千尋的清白之身呢?
避夫人的眼底盛著滿滿的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