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讓女乃女乃您操心。」高村時彥用他習慣的簡潔語言來回答問題,什麼事都不想多說。
「不想讓我操心,但是,你好歹也要讓我知道為什麼你要自掘墳墓,將自己逼進了死路里?時彥,你是個聰明人,你不會不明白這次變更新市鎮開發計劃,高村集團會損失近十億吧!」
「我知道。」
「也知道一旦做出讓集團損失的決策,你這個會長的地位可能不保?」
「知道。」
‘好、好,很好。」高村老太太連連點頭。「你知道了後果的嚴重性,但你還是不顧一切地做了。」高村老太太真的不懂孫子腦中在想什麼。「時彥,可以告訴我這個愚昧無知的老太婆,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嗎?」
「只是想扭轉企業形象。」
‘‘要扭轉企業形象什麼方法不行,為什麼你就非得用這種爭議性最強烈的?再說,高村集團每年不是有提撥稅後盈余的百分之十作為慈善基金來回顧社會嗎?難道這樣的公益活動還不夠?」
「女乃女乃,從事慈善事業跟這次新市鎮計劃的變動根本就是兩回事。」
「一樣是在扭轉企業形象,在我看來就是相同的一件事。」
「但是,在外人眼中新市鎮的開發計劃卻凸顯了高村集團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劣印象。」而他高村時彥不想讓外人有那樣的錯覺。
斑村老太太愣了愣。
時彥做事從來不去介意別人的眼光,怎麼這時候會……
「可以告訴我誰是那個‘外人’嗎?」誰讓時彥有了那份介意之心?「一定有的是吧?你大概就是為了‘她’不惜冒上賠掉自己大好前程之險,你還為了‘她’毀了自己跟中山家的關系;可想而知那個‘外人’在你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且那一席之地還是非常重要,極可能遠遠地超過高村家賦予時彥的重責大任。
「告訴女乃女乃,是哪家的千金?」她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讓她這個一向不讓個人情感凌駕理智之上的孫子,寧可犧牲家族榮耀,也不願去承擔她嫌棄的眼光?
「沒有這樣的女人。」高村時彥刻意忽略腦中浮現的人影與甜甜的笑容︰
有那麼一瞬間,高村老太太在孫子眼中看到了溫柔。她的孫子在改變,卻不肯承認。這代表時彥也在遏止自己的情感月兌軌,想努力地把全部的心思拉回,再次專注于公事之上,是不是?
悟了這一層,高村老太太總算是放了心。她相信以時彥對自己的期許,他不會真讓兒女私情壞了高村家一手打造的商業王朝。
「算了,這件事既然已成了定局,就這樣罷了。你找個時間幫女乃女乃約集團的大老出來吃吃飯,我想他們會看在你頭一次犯錯的份上,寬容你的無心之過。」
「不用了,女乃女乃,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他已有能力承擔自己所做的事,不需要已多年不管事的女乃女乃再涉足商場。
「真的可以?」時彥真能保住自己的會長位置?
「女乃女乃要對自己的孫子有信心,畢竟這些年來,我在集團里的表現可圈可點,集團內的大老們還不至于為了這次的企劃案就把我多年來的心血全部抹滅。」這點自信他高村時彥還有。
斑村老太太點頭同意孫子的說法,因為放眼集團內的主管、干部,還找不到像時彥這樣有魄力的人才。
「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我也就不管你了。」她人老了,也不應該再插手太多事;只是近來時彥的改變太大,讓她不太放心。現在既然有他的親口保證,那以時彥的能力,還有什麼問題呢!
「我回房休息了,而你也不要忙得太晚,早點休息,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了。」高村時彥點了頭,面對親人,他的嘴角難得地扯出一抹淺淡的笑。
※※※
一進自己的房間,高村時彥就讓屋內的人給震亂了方寸。
必上房門,他強抑住內心的波濤猛浪;僅是挑了挑眉峰,瞪著那抹高瘦縴細的背影看。
陽子察覺有人進入房內,她從容地轉身,看到的果然是她所預料的高村時彥。
「好久不見。」她扯著嘴角笑。
「你來做什麼?」他依舊寒著一張臉。
「偷你家的‘天使之淚’。我父親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言明了若是我這個月月底還拿不到‘天使之淚’,就要我當他門下的首席弟子,所以你可憐可憐我吧,把‘天使之淚’送給我,好讓我回去交差。」她當自己是在跟他交易,嘻皮笑臉地想淡化自己面對高村時彥時的那份緊張。
「這已是你第二次闖空門丁,你以為我會原諒你?」
「你上次說過給我三天時間,要門戶大開,歡迎我來你家偷東西的,你說過的話,不會不認帳吧?」
「那三天的時間早巳過了時效。」
「你不會這麼絕情吧,一點通融轉圜的余地都沒有?」
「我的絕情,你不是早已見識過了。」
「你是說日騰的事?」她閑閑地在他面前晃,一點拘束也沒有。「日騰的事我朋友都不介意了,我這個局外人干麼喳呼,淨為人強出頭?更何況,新市鎮開發案你做了重大的變更,你們高村集團應該虧了不少錢。」
「所以你今天是來看我笑話的?」
「別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嘛,我是來拍手、來鼓勵你的耶;計劃變更有利于原居民,我想你應該不是我原先想的那種市儈商賈。」
「如果你來是為了道歉,那就不必了。」他冷冷地拒絕她表現出的友善。
「高村時彥,你為什麼老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把自己偽裝起來,不讓人親近,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陽子昂著臉,望著他。
他的眼眸深邃,令人難懂。陽子看不見高村時彥的內心,她真的不懂高村時彥為什麼要陰晴不定地對她?
斑村時彥讓陽子的目光盯得心亂。「出去,別再來了。」他的生活不容許齊藤陽子介入。
陽子被拒絕得亂沒面子的。「不行,我說過了,我不拿到‘天使之淚’就絕不放棄。」
「你這是在逼我報警。」他出言恐嚇。
陽子瞪著他,不相信高村時彥真會這麼做。
但——他真的做了!
斑村時彥伸手欲往保全系統按去。陽子趕在他之前,擋下了他的動作。「你怎麼能這麼過份?」
「是你闖進了我家偷東西,現在又作賊的喊抓賊,你說這到底是誰比較過份?」他冷峻起稜的臉面帶著不耐煩。
陽子扁著嘴巴,生悶氣。「但你也不需要做得這麼絕。」
斑村時彥冷冷一笑。「還有更絕的,只是你沒見過。」
陽子回神正視他邪魅的笑,就在她打算問他還有什麼更絕的手段之際,高村時彥猛然將她的身子拉開,伸手按了警報器。
鈴聲大作,陽子傻眼,因為——他真的做了!
※※※
「大過份了!斑村時彥那個奸佞小人,竟然連聲招呼都不打的就按下了警鈴,要不是我手腳夠快,只怕現在就得在警局過完下半輩子了。」陽子回家就開始咆哮出她的怒氣。
而冒得三丈高的怒氣綿延到案發後的第四天,等事情真的有了好結局之後,陽子的火氣依然旺盛。現在閑來無事,一想到高村時彥,她還會隨口就罵個一、兩句,去去心頭火。
優子斜躺在皮椅上納涼,閑閑地開口︰「太夸張了啦,偷東西再怎麼判也不可能判你終身監禁。更何況,你的控詞有誤,畢竟人家高村時彥在報警前,曾再三地警告你,要你離開,是你自己死賴在人家家里的,你還有那個臉來說高村時彥不曾給過你機會?」這樣陽子就太含血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