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咳、咳!你今日真早.」她還是忍不住咳了幾聲。
攏起眉,樊皇雅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溫熱的大掌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他不答反問︰「大夫怎麼說?」
「風寒。」很明顯不是嗎?
她拉拉包裹住自己的棉被,現在一絲冷空氣都會使她發抖。
「會冷?」他的眸色更深,臉色更沉了。
「嗯……會冷又會熱……」水蔻丹一雙水亮的眼不由自主的盯著面前那副溫暖的胸膛。
他的胸膛感覺很溫暖。
發現她直盯著他的胸膛,樊皇雅朝她招招手要她靠過來,大方出借自己的懷抱,讓她靠在他胸前。
水蔻丹也不客氣,在他懷中找到最舒服的姿勢,仰起可愛的小臉迎上他的目光。
「謝謝夫君。」話剛落,她又掩唇輕咳。
他再度蹙起劍眉,「藥呢?還沒好?」他又問了一次.
「來了、來了。」在外間煎藥的朱康連聲答道,將藥小心端上。
他看得出來自從江大順那件事後,少爺對少夫人更是關愛有加,每日回府用晚膳的時辰也漸漸提早。
這對向來把工作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少爺來說,可是不得了的現象,不過依他看來可是好事.
「喝。」樊皇雅接過藥碗,轉而就要交給她。
水蔻丹一愣.
他不喂她?
「怎麼了?」沒見她接過藥碗,他蹙起的眉心又添了幾道皺痕。
「我是病人.」她小小聲的提醒他,通常病人不是可以享受被人服侍的權利嗎?
「所以?」面對她,黑眸首次閃過困惑。
他當然看得出來她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這讓他更想好好教訓教訓江大順。
「難道你不喂我嗎?」瞧出他是真不懂自己的暗示,她索性攤開來說。
「喂你?」她又不是傷了手。他眼中有著疑惑。
水蔻丹偏著頭,「我怕燙。」隨口編了個理由。
她打定主意非要他親手喂她不可。
樊皇雅寒著一張臉。
喂她?不是不行,只是喂女人這種事他未曾做過。
「不如讓小的來……」察覺主子的臉色不好,朱康欲從旁協助。
「不用。」樊皇雅的臉色雖僵,卻拒絕了。
他拿起湯匙舀了一口藥湯,湊到她面前。
呼!好險他沒拒絕。水蔻丹樂觀的想。
「先吹涼。」她像個母親指導他每一個動作。
濃眉再度攏緊,樊皇雅乖乖照做,朝湯匙吹了吹氣。
「這樣不夠涼,再吹一下。」她搖搖頭,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二話不說又吹了幾口氣,然後把湯匙湊到她嘴邊。
孰料,她還是有意見,「笑一下嘛,不然丹兒怎麼喝得下去?」
她沒有對著人家臭臉喝藥的習慣,以往在家里時,哪個人不是好聲好氣的伺候她?
樊皇雅的反應是給了她一記白眼。
水蔻丹燦燦一笑,「像這樣笑一笑就好了,我保證乖乖吃藥。」
這會兒她看起來倒有精神了!樊皇雅很是懷疑。
對付怕吃苦不愛吃藥的孩子最多給糖以資鼓勵,但她的要求竟是要他笑?
「拜托嘛……咳咳咳……」喉頭乾嗆刺癢的感覺泛起,話還沒說完,她又咳了起來。
樊皇雅鐵青著臉覷著她。
偷瞄了一眼,只見他不動如山,她垂下眼繼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咳咳咳咳咳……」
「咳夠了嗎?」他僅是冷眼相對。
「那你要笑了嗎?」她斷斷續續的咳著,話倒是說得挺清楚的。
這下他連話都不說了。
水蔻丹仍是咳著,本就很紅潤的腮幫子更是像滴得出血一般。
朱康看了不忍,插口道︰「少爺,我想少夫人是真的很難受……」
樊皇雅也看得出來。
或許一開始她確實是想開開玩笑,不過看她越咳越嚴重他也知道不是裝的……問題是,他就是笑不出來呀!
樊皇雅杵在原地不動,湯匙里的藥湯早涼了,嬌小的人兒倒在他懷中止不住喘咳,他卻不知該做何反應。
「總之,先喝藥再說吧。」眼見水蔻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朱康急忙又喚了聲。
這次樊皇雅終于回神,沒時間多想,仰首喝了口藥湯,隨後扳正她的小腦袋,「親口」喂她喝藥。
實在不是他故意要佔她便宜,而是看她咳得東倒西歪,要她好好喝下困難度太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唔!」瞳眸大瞠,此刻她的眼里只倒映著他一人。
閉上眼。
他用眼神傳達出意思。
水眸里浮現驚慌,水蔻丹完全忘了抗拒,傻傻地直直看進他眼底。
他、他……他做了什麼?
她的愕然全收進他眼里。
呵,方才她敢開他玩笑,現在輪到他了。
喉頭發出模糊的低笑,他收攏雙臂,逼她更加依偎著自己,感覺到她身上炙熱的體溫與他相同,只不過她是病了,而他則是另一種不能言喻的暗火。
直到昨晚她仍是安然的躺在他身側入睡,而他敢保證,等她病好了以後,決計不可能!
嘴邊帶著貓兒偷腥的賊笑,饜足了的他緩緩移開那張誘人的紅唇,離開之前還替她舌忝舐去不小心溢出嘴邊的藥汁。
驀地,只听朱康大喊——
「啊!少夫人昏倒了!」
頭很重。
意識很沉。
全身虛軟無力,迷迷蒙蒙小她听見很多聲音。
細細的,柔柔的,輕輕的,是女人的聲音。
而且還是很多女人。
是大姊?不可能的,只是染上風寒這點小事,大姊是不會親自來看她的。
那是其他姊妹嗎?
「她沒事吧?」
「怎麼一直昏睡呢?」
「找過大夫了嗎?」
迷迷糊糊的猜想著,水蔻丹睜不開眼皮看個清楚,只得憑聲辨人。
突然,一陣較尖銳的呼喊喚回所有聲音主人的注意力——
「少爺回來了!正往這兒來了!」
眾女眷一哄而散,霎時清空一屋子的人,徒留一室靜寂。
少爺?是說銅鏡嗎?他也來了?
水蔻丹試圖打起精神,想看清楚每一張令她懷念的臉孔。
懷念?
對了,這里不是長安京,是湘繡城……
「為什麼哭了?」熟悉的男嗓低低響起,回蕩在她耳際,溫柔的手替她拭去滑落粉頰的熱淚。
淚是熱的,但和她的體溫一比反而沒感覺。
原來她哭了。
眨著淚水的羽睫扇了扇,蒙朧的眼里終于映出一張眉宇間有著擔憂的俊顏。
「你哭了。」樊皇雅又說了一遍。
她的笑能輕易牽動他的心緒,她的淚卻更能引發他的愁。
何時起她對他的影響之大遠超過他的想像?
「你……」乾啞的嗓子讓她難以發出聲音。
樊皇雅立刻遞上熱茶。
這景象很眼熟,卻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沒錯,她一暈就是兩天。
一醒過來,滿室的藥味令她有些難受,喝過熱茶才沖淡些許唇舌間殘留的藥湯味道。
「哭什麼?」他似乎堅持要得到答案。
無論她哭的原因為何,他都要知道,然後將之除去。
皺了皺鼻子,她沒有說。
「告訴我。」偏偏他比她想像中還要固執。
黑白分明的大眼閃避他的目光,磨蹭了好半晌,在確定自己無法躲過他的逼問,水蔻丹才慢吞吞的回答︰「我以為你是我弟弟。」
「以為?」他準確的抓住句子的重點,「這里不是艷府水家。」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難過。
樊皇雅覷著她,好半晌後,他才起身去準備新煎的藥湯。
水蔻丹暗暗松了口氣,她不想面對他的逼問,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回答。
敝了,能讓她毫無隱瞞的人不是只有大姊嗎?
視線落在那道昂藏的背影,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模模他。
「怎麼了?」樊皇雅準備好藥湯,剛回頭,就見她朝自己伸出手。
「我……」她的語氣像在撒嬌,「我想踫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