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靜跟在穆允充的後頭,用修長的手指順順頭發,嘟噥著回嘴。「又叫人家傻丫頭。」
可,為什麼這一次听到穆允充叫她傻丫頭的感覺卻不同以往呢?
到底,此時此刻心里泛著的甜蜜因何而來?
必靜陷入了深思階段之際,腳步慢了下來;而穆允充早已到了停車場去取車,就在他拿出鑰匙準備要開車門的時候,他突然听見有敲破玻璃的聲音。他循聲找了過去,竟然發現偷車賊在偷車。
那個偷車賊也看到了穆允充,他拿起他的槍瞄準穆允充——
同時,穆允充听見比他慢到的關靜在叫他︰「小扮。」
穆允充開口要關靜別過來的同時,一記槍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穆允充看著關靜的身子斜斜的攤了下去——
穆允充將關靜的身子接在懷里,看著因槍聲而聚攏的民眾。看著那個偷車賊因群眾聚集而倉皇離去。看著人家靈而紛紛說著「這是怎麼一回事」。看著——他的懷里靜靜躺著他的小妹!
他——,仿佛還听到關靜用她開朗明亮的聲音,叫他一聲︰「小扮!」
老天!怎麼會這樣?前一刻,關靜還生龍活虎的在地面前蹦蹦跳跳,而此刻,她卻面無血色的躺在他懷里!
穆允充緊緊的抱住必靜,手不停的在發抖。這是生平第一次,穆允充嘗到害怕是什麼滋味。
害怕的滋味究竟是怎麼樣?關靜體會到了,就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就在她眼睜睜看著穆允充因為她中槍而對空悲鳴的那一刻,她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害怕」。
她害怕她就那麼倒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她小扮的面,听不到他的數落聲,听不到他喚她一聲「傻丫頭」。
傻丫頭。
她好想再親耳听一次。
必靜張開了眼,落入眼簾的是護士小姐的笑。「你醒了?」
必靜虛弱的牽著嘴角笑,點頭,然後開口︰「對不起,請問一下,我的親人?
「你是說穆先生!」
必靜微微點頭。
護士小姐一邊幫關靜換點滴,一邊開口說︰「穆先生累了好幾天,剛剛才被他的朋友拖出去吃飯。」小護士笑了一臉的羨慕,又說︰「關小姐真幸福,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穆光牟一連在你身旁守了三天三夜,連眼皮都沒閉上過一回呢。」
必靜笑了笑;是笑小護士說話太夸張,就連穆允充眼皮沒閉過一回,她都知道︰也在笑穆允充果然魅力無窮,才三天的時間,又收服了一個女人心,他真是好能耐。
「關小姐。」小護士又叫她。
必靜輕輕的回應,「什麼事?」
「你肚子餓不餓?」
必靜搖搖頭。她全身痛的不想吃東西。
「那你想要什麼,我去幫你拿?」小護士既勤快又殷勤,讓人覺得心情好愉快。
必靜不由的想,他要什麼?
她既不渴也不餓,所以她不需要飯菜茶水,而她若真的有東西要找,要看的話——那麼,她現在只想見穆允充一面。
必靜轉臉問小護士︰「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回穆先生?」
小護士手指交叉一彈。「簡單。」因為穆先生在臨出門前,還特地告訴她,他人就在Bl用餐,如果關小姐有事,或者是醒來的話,請務必立刻通知他。
「我現在就去。」小護士快樂的轉身離去,獨獨留下關靜一個人靜靜的坐躺在床上。她的思緒飄到好久好久以前,回到了她和穆允充都還小的時候。
她記得那時候,她才剛被領養,是個五歲的小女生;她的個性既孤僻又內向,不願與人多親近,看到了爸爸媽媽,每一次都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有一天,有個剛從夏令營回來的小男孩,全身玩得髒兮兮的直盯著她瞧,然後發出長長的驚嘆,叫她一聲︰「芭比女圭女圭!」
芭比女圭女圭!
在關靜還是個孤兒的時候,她根本就認為自己是個又破又爛的布女圭女圭,是既自卑又白閉;但,那個小男孩的一聲「芭比」,卻換回了她的自信。那時,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很可愛又很惹人喜愛的。
後來,她慢慢敞開了心房。
後來,她慢慢的才知道那個小男孩是她的小扮哥,名叫穆允充;只是就不知道現在那個小男孩心中的芭比有沒有易主?
被紀仲凱強拉出去的穆允充根本就沒心情吃飯;他在隨便叫了一客燴飯之後,草草的扒了兩口,便說他吃飽了,請紀仲凱快快同去,別在這里煩他。
紀仲凱當然不肯,硬要穆允充吃光了燴飯之後。他才要離開。
穆允充為了打發這個討厭鬼,共用了五分鐘吃光他所有的飯菜與湯汁;讓紀仲凱由衷佩服愛情的偉大,為了早點回去守著關靜,這家伙吃飯的速度竟然比平常快了三倍。
他服了!而且也相信,如果他再刁難,穆允充會找他打架。
紀仲凱才剛走,穆允充便搶搭電梯上七樓,恰巧與興沖沖下樓來找他的小護士擦身而過。
穆允充打開門,一眼就望見關靜坐在床上;她緩緩的轉過頭,輕輕的對著他笑。
穆允充就愣在門邊,將視線固定在關靜的臉上,眨也不眨。有那麼一瞬間,穆允充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夢見關靜好好的,夢見她在對他笑。
他根本連動都不敢動,怕自己一動,夢便會幻滅;直到,他听到輕柔的聲音在喚他︰「小扮。」他才驚覺,這不是夢,而是關靜真的醒來了。
他走了過去,自顧自的說,「你醒來了?」
必靜點頭。
穆允充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只是愣在一旁,默默的著著關靜,然後又突然蹦出一句︰「或者,你想吃點什麼?」
必靜搖頭。「我不餓。」
「那喝些什麼?」
「我不渴。」
「不然,吃點水果,好不好?」他盡量的找話講,以平復心中的激動。
必靜終于點頭。
穆允充拿了顆水梨,握在手中削。
必靜看著穆允充的臉,只覺得這一刻,自己是幸福的,因為她僥幸的活了過來,而且她在乎的人一直守在她身邊。
必靜扯著嘴角,泛著笑意;她的視線眷戀地往下移,瞧著穆允充的鼻、他的唇、他溫暖而厚實的胸膛、他強而有力的手臂,以及他……在發抖的雙手。
「小扮,你別削!」他的雙手在發抖,他會弄傷自己的!必靜急急的用手去握住穆允充拿刀的手掌,這會兒,她才發現穆允充的手比她所見到的顫得更厲害,而且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毫無暖度。
老天!「你是在害怕嗎?」她那個一向無懼于天地的小扮哥竟然在害怕?他——是為了她嗎?
必靜將那大掌緊緊的握住,告訴穆允充,「我沒事了,你別這樣呀。」他這個模樣會讓她想哭的,他知不知道?
穆允充再也藏不住心里的感覺,他丟下梨與刀子,猛然抱住必靜,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你知道嗎?,我這輩子從來沒像那天那麼恨過自己好管閑事的性子,」這三天來,他不斷的自責自己;不斷的想,那一天,他要不是那麼好管閑事,那麼他就不會發現有人在偷車;若那個偷車賊不曾讓人瞧見了他的真面目,那麼關靜一定不會被射那一槍——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會因此而長眠不起,害怕你就要離我遠去,害怕自己若是沒了你,又該怎麼繼續生活下去?」
穆允充抱著關靜訴說他這三天來的心情,關靜懂得他的害怕,因為到現在,穆允充抱著她的雙手還在發抖。
這個一向無懼于任何事的大男人如此喋喋不休的,竟最為了擔心她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