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跟她談談。」衛文闊一雙眼盯住駱海棠,眸中有挑釁的光采。
秦可卿不放心海棠的情緒,她怕若讓文闊單獨和海棠在一起,兩個人會控制不了對彼此的厭惡,而相互傷害。
「我留在這兒。」她不離開,她不要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衛文闊回頭,給了她一個笑。「乖,听話,你先去前頭等著,我過一會兒之後再去找你。」
他的笑軟化了秦可卿的態度。她永遠都沒辦法拒絕衛文闊的笑和要求,所以她點頭,轉身離去。
衛文闊待她走遠了,才又將眼光放肆地停留在駱海棠身上。「為什麼那天之後,你就避著我?」
他的問話讓她的心緊緊糾結在一塊。她避著他的原因,他不明白嗎?「我不想見到你,就這麼簡單。」她要將他關在心門之外,不讓他有機會傷她。
衛文闊嗤聲一笑。「來不及了,你不知道嗎?」他兜身繞到她的面前。
他高大頎長的身形遮去了大半的日光,留下一片陰影罩在她上方。他冷凝的嗓音從上方傳來。「就在你想要為秦可卿強出頭的那一刻起,你跟我就糾纏上了,你不明白嗎?」他堅決的嗓音像是在詛咒,詛咒她駱海棠一旦介入了他衛文闊的生活,便沒有全身而退的權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是去傳個口信,將可卿對你的愛慕傳達給你,我無其他意圖,而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因為我看不慣你的虛假。」
「虛假?」他是在說她嗎?
她睜大眼眸望著他,很難相信那樣的字眼會冠在她頭上。她期待他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解釋他為什麼會認為她駱海棠是虛假、是造作的。
「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明明是無法忍受見到秦可卿與我在一起,但你卻為了自以為是的‘友誼’而甘願退讓,甘願將自己的心意隱藏起來,成全秦可卿。」
「這樣錯了嗎?我只是珍惜我與可卿的這段情誼。」
「可是秦可卿領情了嗎?她珍惜了這段友情了嗎?」他咄咄逼人地向她。「要是秦可卿也珍惜你跟她之間的友情,那麼當初她就不該讓你來找我!」
「那是因為她被情愛給沖昏了頭,她完全看不見你的可惡!」
「那她可看清了你爹對你的責罰?」他欺身向她。「她明明知道你為了她在任性而被你爹發現後可能發生的後果,而硬要你進這渾水里,你說,秦可卿可珍惜過你?」
他的話駭白了海棠的臉。「不!你全說錯了,可卿不是那樣的人,你全說錯了!」她捂著耳朵不願听他這麼數落可卿的不是。
他強硬地將她的手給扳下來。「你知道嗎?你我今天的會面是我要求秦可卿安排的;是我跟她說我要見你,而她明知道你不喜歡、不會答應,但她還是說謊將你騙了來;呵,真是值得珍惜的‘友誼’啊!」
她搖頭,她不要听;不要听他胡亂地將整件事完全顛覆,可是他卻饒不了她,徑自開口想將她與可卿之間的友誼完全破壞。
「駱海棠,你別一廂情願了好不好?你可知道在你全心退讓,全心為秦可卿著想的同時,秦可卿在干什麼嗎?她是在享受你用盡心力為她掙來的幸福呀!」他狠心地剝開人心的黑暗面,讓她一眼看透。
駱海棠覺得惡心,覺得想吐。衛文闊怎麼可以這麼壞、怎麼可以這麼邪惡?她大聲地反駁他︰「那是我甘願的,是我甘願為可卿做這一切!」
「縱使是你今日的善意成了她日後怨忿的理由,你也甘願?」她屏住氣息。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一心撮合會讓秦可卿產生什麼樣的希望?而那樣的希望到了最後卻是落空時,秦可卿又該拿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今日你的決定。」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會怨你,怨你在她最盲從的時侯沒有點醒她,反而鼓勵她,讓她越陷越深;駱海棠,並不是所有的事情在‘成全’與‘退讓’之後,便可以有個美滿的結局。」
「可是,可卿愛你。」因為可卿愛他,所以她才傻了一次又一次地幫可卿呀!
「但我不愛她。」
「不愛她!」駱海棠嗤之以鼻。「既是不愛她,那麼這些日子以來,你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去見她?」她記得可卿同她說過,這些日子以來,衛文闊每天是上都會去看她。「為什麼?」衛文闊的臉上泛起一抹突兀的笑,她听見他說︰「忘了嗎?那一天你來見我,不就是為了要讓我去見她嗎?」
「可我沒要你天天去。」
衛文闊裝無辜地聳聳肩,他說︰「我以為你要我天天去。」
如果可以,駱海棠想一巴掌打過去,看看能不能打掉他臉上那抹可惡的笑與無辜的表情。她氣憤地要緊握雙拳手才有抑住打仗的沖動;她昂起頭,瞪向他。「別將你所有的邪惡歸諸于我!」
「可是,讓我再回頭找秦可卿的原因是你。」他踱著步伐欺近她身側,用屬于戀人般的親密在她耳畔吹氣。「當時要不是你多管閑事,一心想當秦可卿的守護者,那麼秦可卿早就月兌離我的糾纏。」他猶如鬼魅般地在她耳邊低語著。「是你,是你將秦可卿再度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里;是你,是你讓她再次陷入我的忽冷忽熱中;讓我告訴你,接下來秦可卿她絕不會幸福,只會更痛苦,因為你多事地將我再度帶進了她的生活里。」他的話像是在詛咒,讓駱海棠的身子無端地泛起了冷。
她昂頭看他,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壞?難道看一位姑娘家為你痛苦,你真的很得意?」
她的質疑讓衛文闊感到不舒服,他嫌惡地擰起雙眉,厭惡地低斥︰「你管太多了,這不干你的事。」
「你傷害到了可卿就關我的事。」她咄咄逼人地說著。「你如果不愛可卿,就該當面跟她說個清楚,別讓她傻傻地以為她還有希望。」她像是秦可卿的守護神一心捍衛自己的好友。
而衛文闊就討厭她那副自以為保護得了秦可卿的模樣,更討厭她挺起腰桿像是為了秦可卿可以豁出自己的一切的模樣。這樣的她讓他想起了從前的自己,那個為愛聶四貞,可以放棄一切的自己!駱海棠,就像他從前那樣傻,以為給予了人愛,那麼那個人便會同等的付出;殊不知這世上就是有人是冷血無情的,對于「付出」一事,他們向來懂得很少。
突然,他細語喃喃。「不值得的……」為了愛某些人,犧牲了自己,這是傻子才做的行為,所以聰明人向來愛的只有自己,唯有自己才不會辜負自己。而駱海棠似乎還不明白這個道理,以為有了愛,便該犧牲;所以她犧牲了自己對他的愛,想成全秦可卿。可是——他偏偏就使壞,就是不讓她得逞!衛文闊的唇畔倏地漾開的抹懾人心魂的笑,既邪惡又有魅力。他說︰「好,要我放了秦可卿可以,但你要拿什麼來換?」
「什麼?」她被他眼中的邪惡給嚇了一大跳,直直駭退了好幾步。而他逼近她,不介意重說一次。「我說倘若要我放了秦可卿那個大美人的話,那你是否該拿自己來一個抵一個?」
他的話傳進她的耳里,駱海棠的臉迅速地脹紅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不已。他要她!他要的是她!她知道自己有這種欣喜的感覺很不應該,但,當她听到了有那個意思要她時,她的心竟然很不知羞恥地有喜悅的感覺。但,他是衛文闊呀!是那個踐踏了可卿的感情,而後又將可卿的真心棄之如鄙履的秦可卿呀!她怎麼能在明知他是游戲、作假的狀況下,仍依然甘願被他納入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