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裝傻,忘了。
「你剛剛說了‘荼毒’兩個字!」升平的眼楮眯成危險的兩直線,突然,她附耳在青兒的耳邊,問︰「‘茶毒’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我彈的琴大有進步的意思?」
「對對對!」青兒忙不迭地點頭,說謊。
有一個文學造詣很差的主子,就有這一點好處,說她壞,她也不知道。呵呵呵,逃過一劫而重生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好。
「既然我的琴藝大有進步——」升平逕是陶醉在青兒的恭維里,志得意滿。「那麼,就更要讓大哥听听看,好讓他對我佩服得不得了。」
「啊!」青兒听了,差點沒口吐白沫,呈垂死狀。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她家公主竟然會當了真,而且,還打算彈琴來討王爺的歡心!
天啊!讓她死了算了。
「大哥!」升平像只小鳥似地飛進西廂的書房里,看到陸子靖便要往他的懷里奔,而她跑著跑著,突然想到——
不行!她大哥最愛她有名門閨秀的穩重模樣,她不能老是像個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直往他懷里磨蹭。
升平快樂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倏而轉成大家閨秀才會走的輕移蓮步。
問題是,她又不是大家閨秀,所以她根本就不會用「輕移」的姿勢來走路,走著走著,便踩到了裙角——
「公主,小心!」青兒跟在升平後頭看傻了眼。
眼看公主美麗的小臉蛋就要去親吻硬邦邦的地板了——
「升平!」
陸子靖一個箭步,伸手一撈,便把升平的小身子給摟在懷里,免去了她摔跤、難堪的一劫。
升平被大哥摟在懷里好開心地笑開來。「謝謝大哥。」大哥說過,做人要有禮貌。
陸子靖對這個小妹妹是既有氣又覺得好笑。每一回,她在災難過後,總會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來,讓人不忍苛責她太深。
他點點她的鼻尖。「小淘氣。」他責備的口吻里揉合了太多的放縱。升平這丫頭,唉,真的是被他寵得無法無天了。
「我哪有!」她嘟著嘴巴抗議。「人家剛剛也是好努力的要做好一個大家閨秀,但是——」她氣呼呼地指著自己的裙擺,生氣的說︰「都是它的錯,它不該‘長’這麼長的,害我差點跌一跤。」她磨蹭在陸子靖的懷里。「還是大哥最好了,都不會欺負我;看到我有危險,還會很快的來救我。」大哥是她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她最最最喜歡的人,就是大哥他了。
升平笑開了嘴,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她昂起可愛的小臉蛋同她大哥說︰「大哥,你這兒有沒有黃金剪?」
「有啊。」陸子靖折身去桌上拿了一把黃金剪,遞給升平。「你拿黃金剪要干麼?」
升平提起自個兒的裙擺,說︰「剪了它。」誰教它這麼壞,長這麼長,害她差點跌倒不打緊,害她在大哥面前出丑,這才是死罪一條。
「升平!」陸子靖及時握住升平的手。「好好的一條衫裙,你干麼剪了它?」
「因為它害得升平差點跌倒。」她的眼眸里漾著委屈的淚水,讓陸子靖真有種錯覺,認為升平之所以會跌倒,真是這條上好衫裙的錯。
「升平,別這樣。他輕手撫去了她眸中的兩滴淚。「是你自個兒走路不小心,絆到了裙角,你不該胡亂怪罪無生命的它。」
升平眨著眼眸,看著陸子靖。「大哥好厲害,大哥說的話,升平一句都听不懂!」倏然,她破涕為笑。「不過,升平听不懂沒關系,升平只知道大哥既要升平別剪了衫裙,那升平一定乖乖的,不剪它,大哥別生升平的氣。」她昂著討好的臉蛋,望著陸子靖。「大哥你說,升平這樣乖不乖?听不听話?」
「乖,听話。」他心疼她討好他的模樣,這小丫頭——「大哥從來就沒生過你的氣。」
她嘟著嘴巴。「可是這些天來,大哥都不同升平說話,就連吃飯用膳,大哥也刻意的避開升平,這教升平好難受。」說著說著,她委屈的淚水又涌了上來,她磨蹭著陸子靖的胸膛,難過地將自己的淚水全和上她大哥的衣袖。
這樣好多了,知道大哥的衣袍有她的涕和淚,也不枉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他所受的難過與委屈。
「對了,大哥,升平這些天來,還練了琴棋書畫,大哥,你過來。」她拉著陸子靖的手,直往外頭走。
而後頭跟著一臉慘兮兮的青兒。
大難來了。
「升平,你到底要帶大哥去哪里?」怎麼青兒一臉的苦瓜相,像是有天災人禍要發生似的。
升平咧齒一笑,她回答著。「帶大哥去觀月亭,升平在那備置了小菜、甜酒。」她調皮地眨眨眼眸。「還有琴。升平準備一邊彈琴,一面吟詩,而大哥只消坐在那邊喝酒、听琴、賞詩就行了。」
喝酒?雖是甜酒,但最起碼,還是可以接受;但是彈琴、吟詩——那就能免則免了吧!
陸子靖想對升平這麼說,但那小妮子卻一臉興致勃勃的,讓他不好意思開口,掃她的興。
唉!他的棉花球干麼丟得如此早,早知道就多塞一天,也好過待會兒受苦。
尾聲
「關關‘準鳥’,在河之洲;‘幼兆’淑女,君子好‘求’。永之不得,‘吾未’思服;悠哉悠哉,‘展車’反側,參差‘行’菜,左右采之;‘幼兆’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行’菜,左右‘毛’之;‘幼兆’淑女,鐘鼓樂之。」
升平手里撫著不成調的琴,嘴里唱著不成樣的詩,在遠處拿著大字報的婢女、小廝簡直是想跳湖自殺。
老天啊!他們家的小鮑主這幾年的書到底是讀到哪里去了?瞧瞧,這樣好好的一首《關雎》給她唱成什麼模樣,也真是難為了他家的王爺,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听公主撫琴、唱歌,竟然還面帶微笑,活得好好的。
升平彈完了最後一個音,猛然抬頭,笑望著她大哥說道︰「大哥,你說好不好听?」
陸子靖笑著回答。「好听,升平這些天來辛苦了,琴藝比前些日子來得好多了。」
真的,沒騙人,比起前一段日子的那「魔音傳腦」,今天的「關雎」簡直可算得上是悅耳動听了。
「真的嗎?」升平一听到她大哥稱贊她兼疼惜她,她一得意就忘了形。「那升平再彈一次好不好?」為了取悅她大哥,要她做什麼,她都肯的。
「不不不!」陸子靖慌得急搖手。
「大哥不喜歡?」就說她是很敏感的。「剛剛大哥所說的好話全是在哄升平、誆騙升平的,是不是?」升平的心倏然一沉,她扁著嘴,好生委屈。
「不是這樣的,升平。」陸子靖將升平摟了過來,讓她坐在他身邊。「大哥只是怕升平累了,不是不愛听;咱們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待會兒再听她彈琴的話,陸子靖實在是無法昧著良心,說出口。
「真的嗎?」她化愁為喜,昂著一張快樂易滿足的小臉蛋,喜孜孜的望著陸子靖。「那咱們就先吃東西,待會兒再彈琴。」
升平將甜酒盛了一杯給陸子靖,又倒了一杯給自己。
她將酒杯舉高。
「敬大哥、敬升平,敬——敬升平變乖了。」
他將他的杯輕踫她的。
「好,就敬升平變乖了。」
他們倆一口飲盡杯中物,升平格格地笑開來。「大哥,你知道嗎?這些天來,府里上下都好安靜哦。」她枕在陸子靖的胸前,好疑惑地開口。「咱們王爺府的人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每回我一彈琴,不管是前廳還是後院,都沒有人耶。」